第5章 二上老鷹崮,當上三掌櫃(2 / 2)

那四的祖上分得的官房為六間,是座四合院式的建築。但那四經常對我爺爺說,他的祖上是很了不起的統領大將軍,立下過戰功,他們祖上在北京的房子才氣派哩,甚至還有公主下嫁過他們家。我爺爺說,憑那四的人品,應該不是吹牛。可惜的是,那四家也應驗了“富不過三代”的曆史定律,也是黃鼠狼生老鼠,一窩不如一窩。

青州的這支旗兵一直實行“供給製”,俸餉及糧食按照官職大小統一由當時的戶部發給,官兵待遇極其懸殊,例如雍正年間青州八旗的最高長官將軍,一年所得俸銀為2100兩,家屬可得米150石;而普通騎兵每月軍餉2兩,每年配給其家屬米15石,已足以養活六七口人。

這支隊伍隨著清王朝的興衰而興衰,到了清朝末年,清政府腐敗透頂。青州旗城的兵額有增無減,糧餉卻被層層克扣,隻能發到六成,一個普通士兵的收入已經無法養活全家老小,隻能靠賒賬和變賣家產度日。

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清政府頒布了要求駐防八旗“另籌生計,各自食力”的詔書,旗城才出現了由滿人自己經營的工藝局、絲廠作坊等,甚至還組織部分閑散勞力去沂山魯山的軍馬廠墾荒,但由於這些八旗子弟早已喪失了生產能力,馬是越喂越瘦,甚至出現了倒賣軍馬的荒唐事。

辛亥革命的勝利預示著清代八旗製度已經走到了盡頭,不久,這支在1842年7月(第一次鴉片戰爭)的鎮江阻擊戰中大敗英軍的精銳之師,便作鳥獸散。此後,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分赴濟南與青島(回北京的是極少數),有的去紗廠當了工人,有的拉三輪,有的幹搬運工。女眷中亦有不少當了妓女。

那四便是這眾多散民中的一位。很多人到了他這一代上,除了會識幾個字,打幾圈麻將,最擅長的就是喂鳥、養魚。要說扛槍打仗,他們恐怕連枝漢陽造都扛不動。好在那四的祖上不是什麼大官,以上惡習基本沒有沾上。加上其父親自小對他要求甚嚴,文能讀兵書,武亦會兩手。他又在青島碼頭上幹了幾年苦力,也算是有了些曆練。因此,自上了老鷹崮後,很快就適應了山上的生活。

那四同所有的滿人一樣,豪爽、實在、義氣。他非常敬重馬大眼,對他忠心不二。而且他特別能喝酒。這一點讓全體匪眾佩服。那時候,能不能喝酒往往是衡量一個男人是不是男子漢的重要標誌。第三就更是順理成章了,他上山時毫不保留地將祖傳的,據說是康熙年間的一對玉鐲和二根金條全部入了夥。於是,贏得了大夥的信任和敬重。

那四當時的年紀,約30歲(我爺爺比他小11歲),同所有的滿人一樣,除了愛喝烈酒外,還愛抽關東煙,再就是唱京戲。即便是在他參加了八路軍以後,他這三個特點也沒改掉。八路軍那邊生活艱苦,常常沒有煙抽,於是就抽幹樹葉。尤其是抽煙這一項,甚至影響到了我的那位二奶奶。自被他“拐跑”後,也學會了抽旱煙。真正應驗了東北的那句老話:“東北三大怪……大姑娘叼著大煙袋。”至於唱京戲,他倒也唱得有板有眼,隻是沒有伴奏,就隻好自顧自地清唱:“我站在城頭上觀山景……”弟兄們給他改成了“我站在老鷹崮上觀山景……”

因為有了那四這位二掌櫃,所以我爺爺就當上了三掌櫃。不過,在馬大眼不幸戰死以後,卻是由於他的力薦,我爺爺才由三把手一躍而成了一把手。他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顯示出了他的智慧和遠見,這就不是什麼義氣所能解釋的了。以後,他在林彪的四野一直當到了師長,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