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極度驚恐中嚎叫，但是沒有人拯救他，他的視線逐漸被血水掩蓋，他沉入一片血紅的無底深淵，有點大海深處的感覺，在萬籟俱寂的血海深處，他突然變得有些淡定和釋然了。他很清楚自己助紂為虐幹的每一件勾當，比如他幫13歲少女找到那個買她初夜的老男人，男人心理很變態行為很粗暴，似乎非要把他花的每一分錢都充分利用，少女流了很多血，白色床單全部染紅了，觸目驚心，少女嚴重創傷和感染，在醫院打了一個星期的消炎藥才撿回一條命。但是這個少女卻沒有走上妓女這條路，而是看到男人都怕，得了嚴重的心理病；有個女的一次接三男，接完後，倒在地上，上吐下泄，吐得胃口的東西一滴不剩，泄的都是血，她披頭散發縮在房間角落裏一直哭，誰都勸不走，後來被兩個黑保安強行拉到換衣室的，後來才知道她已經早孕，那是流產了，送了醫院才撿回一條命；有個吊紅繩的女的，繩子在拉扯下變成了死結，部長和經理舍不得浪費昂貴的紅綢緞子，解了好久沒解開，一個小時後她的手臂已經脫臼了，女人那仇恨的眼神他現在還曆曆在目……
他知道一切都是報應，他為了得到暴利，該出賣的都出賣幹淨了，做人如此無底線無節操，怎麼可能不遭報應？那位前輩說過“出來混遲早要還回去的。”隻是他沒想到這麼快。
血海裏響起了嬰兒刺耳的哭喊聲，瞬間千萬具白森森的胎兒軀體向他湧來，都是些死嬰，鼓著大大的死魚一樣的眼珠，有塌鼻缺唇的，缺胳膊少腿的，各種畸形，各種缺陷，一曆曆，一幕幕，讓人毛骨悚然心驚膽戰。看到這麼多索命嬰靈，他已深知難逃一死，這些都是她們墮的胎，為了讓她們及時的省錢墮胎，他和一老鄉專門打點好一家私人醫院的醫生，與那個婦科女醫生同流合汙，從中謀取豐厚回扣。由於這個醫生資質不全，手術中留下許多隱患，這些隱患都將由小姐們自己用一生去承擔。
螻蟻尚且偷生，況且他還是個人啦，當死亡步步逼近時，他卻又不想死了，巨大的求生欲望支配著他，他要活下去，生活再枯燥無味再平淡無奇再麻木不仁都要活下去，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照明燈又開始顯示出來了，他知道自己必須趕緊打開強光燈，強光燈刺激眼睛才能讓自己徹底清醒，但是這次還沒有打開強光燈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清醒，再無一絲困意。原來做夢和做人是一樣的道理，你想清醒時偏不清醒，你不在乎清醒時，它偏讓你清醒過來。
“這個房間有鬼！”這是他清醒後第一個念頭，他馬上爬起來，把房間所有燈光都打開，待他拉開窗簾時才發現天已經亮了。這是一個凶宅，必須找房東理論，租的時候把房間吹得天花亂墜，結果是個漏水還藏鬼的破房間。
賈明找到房東阿姨，阿姨是本地人，態度明顯比租房時冷淡太多了，枯黃的麵容五官典型棄婦相，幹癟的身軀穿件衣服沒前沒後像莊稼地裏嚇唬鳥獸的草人，他發誓就是一輩子討不到老婆也不會將就這種女人。
“有什麼事嗎？”房東心不在焉在冊子上用她歪歪扭扭的字跡記錄著啥東西。
賈明一見房東這麼個樣就明白了，索性直接發脾氣：“阿姨，你怎麼能把一間有問題的房子租給我？”
“問題？什麼問題？”房東沒有表情。
“這房間邪門，有那個……”賈明此言一出，突然覺得自己拿不出證據對方肯定會罵自己神經病，於是他改口說：“浴室漏水，都不敢進去衝涼了，樓下的老頭子都找過我了，叫我不要進去洗澡，你說不洗澡怎麼能過日子？你怎麼把漏水的房間租給我呀？”
“沒錯，以前是漏水啊，我們找人修過了，你租的時候不漏水了，現在你住了幾天就漏水了，肯定是你們放水太多啦。你們不要每次衝很久，放很多水衝涼嘛，水放小小就沒事啦，地板長時間浸水，肯定會漏啦。”房東用廣東腔講著普通話。
“這怎麼跟我衝涼扯上關係了？你的衛生間不是用來衝涼的？那是用來幹什麼的呀？”
“我怎麼說你都不明白，叫你以後使用的時候斯文點，不要太長時間使用，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呀？”
“這個房間我不住了，你給我換一間好的。”
“我現在哪有房間給你換，昨天好幾對夫妻找我租房，我都沒有房子給他們了，現在房子很緊張的。”
“你不換就給我退房，我不住了，你把押金退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