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之《浴室天花板的女屍骨》(1 / 2)

他已深知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他太了解宋潔這個女人了,這個女人不樂意的事誰都強求不了她,但是她一旦選擇了某件事就會義無反顧去做,做出的抉擇通常是經過深思熟慮,一旦做出她樂意的抉擇那麼任何人都無法更改她的抉擇,她這些時日的眼神和神態以及白天的行為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她是遲早要離開的!

如果她真的要離開,那麼他希望她有個好的歸宿,而不是去跟那個商業小人鬼混,商業小人?對,他必須揪出這個商業小人,這個公然給他戴綠帽子最終又無視他們這些底層人士存在價值的商業小人!他想到了查手機號碼,他記得她說過那個人認識他,那麼也許真的是自己的熟人。他存的這個號碼在通訊錄裏找遍了,根本沒有記錄,那麼既然他認識自己,怎麼可能無跡可尋?

於是他將這個人的號碼存起來,姓名用鬼字代替,然後他打開微信,點擊添加好友,在通訊錄聯係人那裏查找,這個號果然啟用了微信,他的昵稱叫“四處遊水的魚”,他點擊了他的頭像,照片緩衝出來後,他大吃一驚,這正是韋氏集團房地產副總裁韋崢嶸。他立即去自己公文包翻出那幾百上千張名片,逐一查看,不多時找到了韋氏集團韋崢嶸的名片。這個韋崢嶸在他七年前來酒店做事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他還是部長,韋崢嶸經常來光顧酒店,等於是經常來物色對象,出手闊綽,女人一般都是玩個新鮮感。沒想到這個欲火旺盛的老色狼殃及了池魚,連他們這些正經職位的人也不放過。原來這張名片上有三個電話號碼,他自己依照慣例存了排在第一的號碼,尾上第三個號碼才是韋崢嶸與宋潔私通的號碼。

他的心冰冷到了極點,他經常嘲弄那些商業大亨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頭角崢嶸,然而私人生活卻異常的不謹慎不檢點,泡女人的號碼根本不能出現在生意名片上的,這很容易給自己的工作造成困擾,也許這正是所謂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將那張名片扔在她臉上,她本來就沒有睡著,伸手抓起名片,一看到韋崢嶸三個字名片就自動滑落了。

“明天你跟他去吧,但願他能善待你。”

他關了燈,房裏陡然一片漆黑,窗外投進室內的那抹月色漸漸顯露出來,臘月農曆初八的月,像個啃了半邊的燒餅,還有著不能完全駕馭一瀉千裏的稚嫩。他呆滯地凝視著地板上慘白的月色,城市的月色總是朦朧,總是沒有家鄉的清澈明潔,他想起父親的話,父親要他籌備錢建房子,討個過日子的女人做媳婦。過日子的女人?——那些因為重男輕女很早就輟學在家務農的姑娘們,她們早出晚歸,紮著馬尾,背著竹簍,穿著十年前就過時的衣褲,晴天一雙解放鞋雨天一雙長筒靴。她們不知道什麼是香奈兒、LV、什麼是蘭蔻和弗洛蒙,她們甚至連什麼是純棉什麼是聚酯纖維什麼是竹炭纖維什麼又是歐根紗也一竅不通。過日子的女人?——那些小學畢業就背井離鄉流落到各個城市角落,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勉勉強強交上一份履曆表的,然後一頭紮進工廠裏昏天暗地加班加點,上班、吃飯、睡覺三點一線的女人。時尚品味?沒有!生活情趣?沒有!人生理想?沒有!難道自己寒窗苦讀幾十年,最終卻隻配與一個“過日子的女人”共度一生嗎?那麼自己寒窗苦讀幾十年的意義又是什麼?思想、境界、品味、觀念根本不在同一個等次上,叫他如何與這些“過日子的女人”過日子?

他佇立在窗前,蒼穹中岱青色的雲霾千奇百怪,掠過昏暗淡漠的月,訴不清的萬縷愁悵,樓下的花園裏那幾株寂寥的榕樹,它們的投影,在風的擾動下像揮灑衣裳的魑魅,張牙舞爪莫能逢之。他多想一躍而下,將這一切不幸就此終結,終結生命是終結他痛苦的唯一途徑。可是他不能!他羸弱多病的父親,他還有尚未結業的弟弟,都需要他繼續籌劃扶持。

靜得可怕的夜,空氣就像凝結的霜,涼透了整個房間,沙發上的宋潔坐在沙發上,頭埋在雙腿之間,雙手抱著膝蓋,那漆黑的長發散落下來,恐怖極了,詭異極了,那是一具失去靈魂的僵屍!她已經將巨大的恐怖和驚悚帶給他了,他將終身殺不死這具僵屍,這具僵屍將終生把他籠罩在陰影之中,他將用何種手段何種方式都逃不出這個僵屍打造的暗無天日的陰霾空間,無形中,他感到萬般潰敗和窒息。

然而他也感應到她的痛楚,那痛楚並不是無病呻吟的表象,而是來自五髒六腑俱裂的鑽心痛楚。一個女人二十五歲還沒有實現夢想,她將麵臨接受夢想破碎的事實,這個女人二十八歲了,揮霍完了一個女人最華麗的階段,少女時期編織的一切異想天開的天方夜譚的美夢,都已經在這個年齡階段得到全麵展現,她的夢想成功還是破碎,不言而喻。因此這個思想上頹廢身體上傷痕累累信念上崩潰的女人是非常可憐的,她以後的生活怎麼度過,她還能重拾生活的希望,重拾那些執念繼續存活下去嗎?他突然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揣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