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跌坐在地上,麵無表情,但略微顫抖的身子卻出賣了她此刻恐懼的心理,她咬了咬慘白的嘴唇說道:“姨娘,來的大夫原就不簡單,是個道士。”其實綠意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她本想靠近了偷聽,或者套套日常關係好的丫鬟的話,但是到了那裏隻看見整個鳴翠園隻有王嬤嬤和托庸守在門口,那兩人麵色正常,倒不像福晉不妥的樣子,等了很久,從房裏出來一個道士裝扮的人,幾個呼吸間就不見了身影,嚇得自己還以為是見了鬼了,又聯想自家姨娘那些個秘密,隻得鎮定的回了疏月軒,此刻給出這個答案也讓柳姨娘浮想聯翩。
“道士?怎麼會是個道士?老爺為什麼會請個道士來?”柳姨娘麵露迷惘,緩緩的坐下口中低聲喁喁:“是啦,隻有方外之人才有可能解了妖毒,否則那些個凡人大夫怎麼會保得住她的命。”她握緊了拳頭,重重的垂在桌上,眼神狠戾:“莫不是芙寧那個賤人命不該絕?老天爺還特地派了個道士來救她?真是老天不長眼!”話音剛落,天空電閃雷鳴,嘩啦一聲,一道霹靂狠狠的劈到疏月軒院中的其中一棵柳樹,“啊!”柳姨娘捂住臉尖叫了一聲,綠意忍不住偷偷抬頭望了一眼,卻看見了指縫中透漏出的姨娘的瞳孔變成了白色,她緊咬著下唇,抖的越來越厲害,最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嘖嘖,好好的一個漂亮姑娘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一個輕佻的聲音響過,忽然房中出現了一個褐色衣裳的年輕男子,他眼角上挑,眼眸閃爍,鼻梁高挺,皮膚白皙,嘴角彎起大大弧度,“死蟲子,不要以為你這次幫了我,我就感激你,這都是你欠我的,當日要不是你被那牛鼻子追殺,拿我做了筏子,我又怎會被那清一老道傷得差點魂飛魄散,隻得奪了這個女人的舍,現在魂肉不契合,不僅要幫她完成成為福晉的執念,還不得不用院中柳樹聚陰修煉,不敢出這園子一步,生生就如坐牢一般。”柳姨娘放下捂臉的手,白瞳旁淌下兩行血紅的眼淚,麵上似哀婉又似怨毒,男子輕蔑的一笑,單臂一揮,柳姨娘身形一閃,甩到西側的圓角櫃上,直接砸壞了櫃門,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笑話,我東泉何時欠了你,技不如人,就不要怨天尤人,給你妖毒,是想看看一個半妖半人的怪物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哈哈真是有趣啊。”冬泉張狂的大笑起來,長發無風自舞,就像蠍尾巴一般猙獰,“你不得好死”柳姨娘“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妖本就是逆天而行,常常死於劫雷之下,確實是不得好死,承你吉言了!”冬泉不在意攤攤手,又慢慢蹲下身,一隻手摸了摸下巴:“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人了?到底是你奪舍了她,還是這個人類吞了你的妖魂?”看著柳姨娘如遭雷劈到呆滯,又到恍惚的表情,冬泉站起身來,“你果真有趣,我就讓你繼續活著,看看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他的身影慢慢隱於空氣之中,似又想起什麼來,拍了下手,擠眉弄眼的說道:“對了,剛才你說話那麼大聲,我真怕有人聽見,幫你設下結界,不用感謝我哦,我真是好人,哦,不,是好妖,哈哈。”冬泉笑著消失在房中,就如他來時一般,沒有任何人察覺,“你!”柳姨娘氣的渾身發抖,半天說不出話來,忽又想起東泉離去前說的話,神色黯然,目光晦暗難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淩柱與章佳氏訴說完衷情,又安撫了她慢慢睡著,坐在一旁,盯著章佳氏的肚子猛看,眉頭深鎖,又似想不通般搖搖頭,輕笑著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低聲叮囑了王嬤嬤幾句,王嬤嬤麵帶感動,點頭表忠心,讓淩柱很是滿意,這才帶著托庸直奔墨韻堂。
墨韻堂是鈕鈷祿家當家主母住的院落,雖然老太太舒穆祿氏已經很久不再管事了,但卻不影響她對整個府邸的掌控,此刻她坐在正堂的上位上,目漏寒光的盯著底下跪著的幾個丫鬟,“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鬧出了人命了?福晉的燕窩是誰下的毒。”舒穆祿氏往後靠了靠,右手輕輕的搭在桌子上,福晉房間裏四個大丫鬟之三已然全在這裏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色惶惶,猶豫不決,“給我說!”舒穆祿氏猛然一拍,驚得下麵的丫鬟全身一顫,其中一個身著淺粉色褂子,內著素色長裙,周身沉穩的丫鬟往前跪了跪:“回老太太話,這事看著簡單,其實不然,不是奴婢們知情不報,而是奴婢們不知該從何說起。”舒穆祿氏微咪了一下眼睛,滿臉的皺紋擠的更深了:“你這話倒是說的機靈,叫什麼名?”“奴婢是福晉的陪嫁丫鬟翠雲。”“你就先說說,這燕窩是誰煮的?”翠雲不經意的瞄了一眼身旁抖的很厲害的穿淺黃色衣裙的丫鬟,麵色平靜的說道:“是翠鳴,但其間翠鳴因為跑肚子,曾請翠竹姐姐幫忙相看,此件事情,我和王嬤嬤可以作證。”“你憑什麼作證,你又去做了點什麼?”舒穆祿氏淡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