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提琴(1 / 1)

對音樂我不是行家,隻是覺得入耳的才認真去聽,去感受。

不對味的,即使世界頂級一流名曲,名音樂家的,也不一定願意忍著讓聽覺受虐,而附庸風雅。

比如貝多芬的大部分交響曲,莫紮特的大部分,我都不愛聽。隻有他們的少部分,才可以作為永久的收藏。

小學我是喜歡小提琴的,老師一定讓我彈琵琶,先學柳琴,然後琵琶。但我實在不愛這種土氣的樂器。那時我還沒早慧到分清小提琴是西洋樂器,琵琶是民族樂器的程度(彼時不知琵琶也是西域樂器),隻是不喜歡琵琶的笨重和形狀,以及樂音,猶如不喜歡二胡的聲音。雖然二胡我不用學,借了同學的拿過來自己調音,就會開拉,拉著玩。

為了學琵琶,手指頭磨得紅腫,個個像小棒槌。所以看馬友友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動,多半的感覺是自己痛。

那時琴是學校的,琴弦斷了,則要自己去人民商場購買,自己安裝調音。

因為實在不喜歡琵琶,所以後來至今,一直也不買琵琶樂曲音碟,不愛聽,嫌其嘈雜,噪亂。

民樂中隻喜歡簫、塤、古琴,後來得知父親年輕時吹過簫。千萬不要強迫我的耳朵接受某種樂器的聲音,比如琵琶和揚琴。揚琴其實也是較近的舶來品,猶如琵琶也不是上古時代國貨。

今天重溫馬友友,沉醉於片尾他拉得極為投入的格魯伯那首名字很長,演奏技巧複雜的樂曲。那在我聽來,急切煩躁狂亂……卻並不嘈雜。

記憶中艾薩克是以色列人,他發掘王健,我想是看見了年紀很小的琴手竟然也有大師般的投入和深情(幼童尚無激情)。那不是現在國內某些揠苗助長缺乏天分的樂器演奏孩子,故作深沉熟練地模仿。王健的神態,是發自內心的。艾薩克自然也是聽到他拉的樂音裏,有可造的潛質。

馬友友的女洋學生拉琴,明顯的,聲音僵硬,旋律像一條直線,就算是有變化,也像是一根彎曲抖動的麻繩。如同有閑有錢的家庭婦女學鋼琴強迫我欣賞,我聽見的是幾根木頭棒子敲擊在鍵盤上,樂音是一個一個被砸出的,還不好意思批評。

即使如我,外行,也能閉著眼睛聽出好壞,聽出大師和初學者的差別。

曾經的歐洲,作曲家比演奏家更為著名,更受人們崇拜仰慕。現在,終於可以使人們看見,一流演奏家的高超水平,才能將一流作曲家的樂曲,酣暢淋漓發揮到極致。對一部作品不理解,缺乏悟性和與作曲家交流而得的領會,電子合成也能做到,何必演奏家演繹。電子聲音都很做作,猶如再高超的模仿也是生硬的。這是一種靈性在發揮作用。

林語堂寫作《京華煙雲》悲情片段時,曾在書房裏流淚,被二女兒發現。雖然我沒讀過林先生的小說,但我頗能感同身受他彼時的心情。鮑爾吉·原野文章自述,聽某些音樂時也會情不自禁流淚,卻不能理解侵華日軍後代小澤征爾平時交談,說著說著容易哭——當尚武的激情轉化為藝術的激情後。

所謂一流,我想,就是對自己喜愛和從事的,投入比他人更執著、更熾熱、更癡狂的感情,絕無褻玩意味,並視之為值得終生奉獻、誓死捍衛的神聖不可侵犯事物。

藝術麵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隻要是真正的一流的藝術。我不欣賞,甚至抵觸中國各地獵奇文化人在爆發了之後,世界各地扮演貴族賣鄉下小腳,博得同樣獵奇的、西方缺乏真正貴族品位的人的青睞,給予獎杯銀子若幹。

2009.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