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開講這篇小說,作為現當代文學的補充課程,我會去認真檢索背景資料,作者的、20世紀30年代北京的。然而我既沒有這種超越時代的幸運,也漸漸失去了這份文學傳授研究的耐心。所以,隻在這裏模仿著,以我素來不願、不屑的方式,略以我特有的化繁為簡的評述方式,寫一點摘評。
華氏99度,北京的夏季高溫,在中學課本裏老舍的《駱駝祥子》選文中初次領教過,繼而在當代曆年的天氣預報中親見過數據。隔壁一個蒙古沙漠,延慶還有放羊娃。那時的綠化怕是還沒有現在的北京好,盡管因為汽車很少、空調沒有,首鋼等工業還沒建立並蔚然興盛的緣故,碳排應該比現在量小得多。
洋車雖然耗費人力,有不人道之嫌,然而以隔著世紀的我來看,仿佛頗為中國特色的低碳環保綠色經濟。
在一個尋常的北京夏季之酷熱的華氏99度高溫籠罩下,人的情緒煩躁。表麵平常的日子,由於高溫,而發生了許多貌似獨立,卻具有因果、因緣關係的小事件。
小說開頭,出現了一個酸梅湯街攤,三個送貨挑夫向攤主老人詢問線路地址。這是一條大家族慶壽的明線,一個小家庭慘劇的伏筆。另一個前後圓滿呼應的人物是盧二爺,他的車夫楊三小說結束時遭遇到刑拘小麻煩,而盧二爺關心的是自己出行的小困難。那年代不提倡、不時興騎單車和徒步上班,雖然,盧二爺在車上很注目騎單車的矯健美女。
盧二爺是機關職員,天熱,家裏飯菜吃不下,太太的臉色為索問薪水的事又難看。在怒而出奔半路遭遇為張宅老太太做壽運送半成品原料的挑夫,巴普洛夫效應受到啟發後,便思量著找幾個老友,檢索京城美味所在,聚聊。
盧二爺決定去和記理發館借電話,聯係兩個朋友。現在的話,即便沒有條件包租家車,手機卻是平民也人人配置。所以可見,每個時代奢侈的富貴標準有與科技文明發達程度相關的極大差距。
天很熱,挑夫們將謙恭委婉請求來的賞錢,拿了去酸梅湯攤解渴。盧二爺的家車車夫楊三,大太陽底下拉了東家去東安市場,按照那時通行的等級慣例,東家去吃喝會友,他隻有又餓又渴等候。因為心情的不好,想起同行王康欠了自己14吊錢,一直不還,正好親眼見王康在辦喜事的喜燕堂門口候著,買擔子上的香瓜吃。王康被楊三不客氣的索債言語驚動,自覺在一幫閑侃的車夫麵前丟臉,便橫不講理地賴賬。
楊三觸景生情,人家在辦喜事,而自己娶不起老婆,火氣正大,所以,一巴掌扇到京痞腔調嘔人的王康臉上。於是乎,喜燕堂門口上演打鬥鬧劇,致使交通堵塞。人們紛紛或罵或看熱鬧,或在外圍哄笑助威。
辦喜事的這家子,新娘阿淑是不得已嫁人,像木偶一樣“服從號令”。阿淑是老姑娘,傳統大家庭出身,有自己的愛情夢想,並暗戀青梅竹馬表親九哥。她以拖延婚期來反抗父親的包辦,卻總是得到養活全家的父親理所當然嚴厲責備和逼迫。延宕至很大歲數,隻好勉強同意嫁給一個“陌生的,異姓的”有過前妻的男人。初次見麵,“那個庸俗的典型觸碎她那一點脆弱的愛美的希望”時,她曾想以死抗爭。
裏麵主客的婚儀喧鬧和外麵車夫的打鬥喧嘩此起彼伏,相互風聞隱約。阿淑想吵鬧的原因,不外是:“洋車夫打電車吧,汽車軋傷了人吧,學生又請願,當局派軍警彈壓吧……”然而這一切對於阿淑都很模糊——“現在我該像死人一樣了,生活的波瀾該沾不上我了,像已經臨刑的人”。新郎的女眷們,年紀長的對新娘刻薄地評頭論足,年紀輕的自顧妖嬈嫵媚賣弄風情。可以預見婚前總是“一身不入時的裝束”,家境寒微的阿淑,婚後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