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忽然想翻舊雜誌。順手一摸,翻出一本明明是我的收藏,卻感到陌生的2004年第1期《篆刻》。
何時所購,沒有注明;何地所購,也沒有注明。推想是在某處打折書市,或古舊書店裏順便買來的。
我於篆刻,皮毛知識和手藝而已。十多年沒有操刀,一小堆練刀用的廉價青田石,還在收藏盒裏閑睡。那是我從書店附設印石櫃台買來的,當年兩三塊錢一枚,全是淡綠色的四方四正普通料子。
十多年前,企業裏有對於篆刻較為感興趣的師傅,看了我為同事刻的名章後,曰:練習最好用軟一點的石頭,推薦青田石。
這本雜誌,大約是因為打折,且當時翻翻,覺得收錄的作品還不錯,就像小女孩貪吃零食一樣,順手買了作為精神、藝術的零食。
買回後讀沒讀,已經忘了。也許翻閱過,瀏覽過,沒細讀。出版社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哪裏有閑情逸致讀之外的出版物。
今天整整看了一天,竟然沒有乏味的厭倦。此前難得有如此沉靜的狀態,尤其是在出版社期間。無意中,發現一些有趣的,或有教化意義的信息。
比如,這本算是專業的雜誌,是齊齊哈爾市編輯出版的,這大約是不大為所謂文化名城們認可、認同的。從種種跡象來看,大約也有版麵的商業交易背景。從我的外行眼光來看,圖文都是中等偏上的質量,不是濫竽充數買賣版麵的貨色。
芙蓉石在年輕時的我來看,應該是非常喜歡的。可是我回憶起自己年輕時,最愛的是碧玉。而中年之後真有條件購買小玉件,對於碧玉這樣的中等玉材,又不大上眼。現在看芙蓉石,覺得還是嫩了些,花哨了些。
童雪鴻先生的後期,很多將毛澤東詩詞一句一印的作品,看得出很用心,充滿了真誠的崇拜,風格、字體我都非常喜歡,然而不免覺得惋惜。無意中瞥見其逝世年月,是1966年,恰好60歲去世。不禁想起郭沫若、老舍的晚年。這些特殊曆史背景中,無奈失去了獨立人格的藝術家、作家,會因絕望而最先被自己曾經無限崇仰、無私奉獻的時代傷害和吞噬。
曾默躬先生的作品,爐火純青的技藝,最為令人驚歎。我最欣賞的是“匠大不斫”,不僅僅是指印文的藝術特點,而且特別欣賞詞語彰顯與自己不謀而合的思想:真正的大師,是用不著太多的斧斫和雕飾的;藝術達到純熟完美境界時,一切雕飾都顯得多餘。
澳門在中國傳統藝術世界裏,似乎是一個與篆刻關聯甚少的經濟發達地區。然而從《澳門篆刻概略》一文中,可以了解到,在這個曾經殖民化、高度商業化的彈丸之地,真正熱愛藝術,熱愛篆刻藝術的人們,竟然遍及中上層人士。他們願意進入專門的學校學習篆刻,僅僅是出於興趣愛好。如同曆史上的日本,曾將中國古老文化珍存、光大得那麼虔誠;澳門人也懷著如此虔敬的心態,對待中華民族古老的篆刻藝術。
我注意到曆史上一些澳門著名的篆刻愛好者,曾經任職民國政府的警界、法律界、政界高層人士占有不少(陳融,曆任廣東警察學校校長、廣東審判廳廳長,高等法院院長),還有嶺南中學畢業、後任澳門美國銀行助理副總裁的曹西強。還注意到幾個澳門的篆刻名士曾受聘北京、南京政府印鑄局技正,後來辭去公職回到廣東。
通過封底的曆代璽印圖片及雜誌中配文介紹,我才知道東漢就有四麵印。過去以為這種奇怪省事的印章,誕生於更遲的曆史時期,是少數民族政權諸國執印者創造發明的特產。
201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