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
——致一位剛剛故去的詩人
與其說懷念不如說羨慕
朋友們在一天天老去
而你永遠留在了四十八歲
最後我們也都要陸續變成一張張照片
那時你已被朋友們懷念了好多年
當然我們也會被懷念
但朋友們的懷念是多麼具體啊
一起散步的小路可以再去走走
開過的玩笑可以再開幾遍
年輕時我們的形象分不出彼此
但最終隻有你還是英俊的
四十八歲能愛的也都愛過了
恨本來就虛無縹緲
活著時我們誰不是痛苦多於歡樂
那些焦灼那些無奈那些麻木那些憤怒
現在你都置身世外了
而我們這一切還得繼續
一切都是偶然如我們的生
但死卻是我們唯一的必然
生生死死隻是時間的問題
但時間決不是問題
給樹才
多少年我偏居北野看似挺拔
但命裏缺水唯有名字多些波瀾
而你生於澤鄉
隻帶著滿心的蔥鬱就已足夠
對就是蔥鬱
我想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個詞
能讓我如此興奮地打開你的一顆
大愛之心
這是一棵怎樣的大樹?也許人們會驚詫
此時我使用的語彙因為有太多的目光
自以為可以越過你蔥鬱但略顯柔弱的軀幹
但往遠看去我的視線
卻從未穿透過你驕傲而挺拔的內心
所以你的形容總是如此從容
那是心懷大愛的蔥鬱那是
很久以來我電話裏唯一的通信記錄
不論是真摯的問候還是煩惱的傾述
生命就可以從此處通向未來
有時我想讓時間停下來
我們就可以忍住一切寒冷在友情的溫暖裏永生
時間如果能夠倒回去就更好
也可以讓我們做一次朝夕相處的同窗
然後就在那裏死去
給宋琳
記不得當年的夏雨島有哪些花飛花落
但你卻是我第一個以樹命名的朋友
我想這一定是上天的賜予吧
好那我們就說說上天
我要先對上天道一聲謝謝感謝上天
給你這一切讓你總是能滿心陽光地行走
從阿爾卑斯山脈到潘帕斯草原
有人說你是一棵不斷遷徙的樹
也有人說你是一條不停移動的虹
但樹也好虹也罷
到底有多少故事和傳說被你留在了風中
誰也說不清
現在就讓我試著打開你用詩歌串聯的人生
把時間還原成幾個簡單的詞語碎片
三十年前你是一個被禁錮著的自由的精靈
三十年後在蒙昧但自以為是的人海裏
你卻是我重逢的最後一個紳士
也許你的胸懷能夠讓你容得下很多很多
但與我友情可以橫貫三十年
至今仍可以喝同一壺茶品同一瓶酒的朋友
卻隻有你
如今我已成了被時間追趕的亡命之徒
而你卻始終能讓時間為我所用
慢慢地品味漫漫的人生
給莫非
趙敬福多麼好的名字啊
像老北方最普通的一塊土
絢爛的撒一把種子就能發芽
但在我的眼裏這個名字
更像一塊樸實的金子由於太純正
所以不願發出一絲光亮
關於趙敬福的準確身份
幾乎沒有人可以真正說得清
他的表情並不豐富
內心卻異常柔軟
但他柔軟的內心不僅藏著許多風雪月
更長滿了茂密的花草樹
茄科的辣椒和碧冬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