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風把眾人又從外麵吹進屋,於是又重開一局,但鄭東起執意要走,又把周二黑拉下來,坐在桌邊,讓他打。大家都知道,周二黑是麻將中的高手,打起來不聲不響,卻能夠出奇製勝,讓看得人也心神蕩漾,宛若身在其中一般。因此,大家都喜歡看他坐莊出牌。但鄭東起不在,是美中不足。
鄭東起要走,不合他平時的習慣。平時,他見了周二黑,總要打上麻將,直到分出高下才罷休。人們明白,這兩人是平時不好較勁,就把勁使在麻將上,其中的事大家都清楚,但又不關自己的事情,樂的去看他倆鬥。
不管眾人如何阻攔,鄭東起都要走。他走,不是像他說的,家裏還曬著被子。而是他兒子鄭彪的短信。鄭彪給他發了一個短信,沒有字,隻有一個句號。這是暗號,就是說事情基本差不多了,可以動手了。他這才把周二黑留下,自己跑了。
他剛跑出去,雨就下來了。眾人不能離去,於是就簇擁這周二黑,看他在麻將桌上叱吒風雲。周二黑在這裏打麻將,但他不知道鄭東起父子卻去他家打他的主意。
原來,自從周需兒去了北京,他們父子就紅了眼。眼看著往日最看不上的人翻身做了財主,心裏就像打翻了醋瓶子,五味雜陳,不是個滋味。但眼紅,就也上心,對周二黑家的事情也就四處掃聽。知道周需兒想翻蓋舊房子,但周二黑不讓,就把翻蓋房子的錢要回來,做自己的棺材本。也怪周二黑嘴上不牢靠,愛嘮嗑,就把這事情說出去了,別人自然是羨慕一番,也勸他別老不會享受,有的吃喝抓緊吃。
鄭東起知道這事,就跟他兒子鄭彪說了。兩人就商議怎麼把這錢搞到手,誰都清楚,那周二黑也是謹慎的人。這事情得找時機。於是兩人約定,一旦時機成熟,再動手。
那天天不好,是要下大雨。鄭彪就故意撞見周二黑,擠兌他生氣,知道他一生氣就會去找人嘮嗑,就會去雜貨鋪。那鄭東起收到了短信,見是一個句號,就知道他兒子鄭彪已經做好了。其時,周二黑就到了雜貨鋪,這才有鄭東起要走,又把周二黑弄到麻將桌上,讓眾人攔住他。他好回去跟鄭彪彙合。
雨水傾盆而下,路上行人全無。鄭東起父子這才動身,趁著那天陰的黑乎乎的就潛入周二黑家裏,他們摸黑亂翻,四下卻沒有。兩人十分著急,卻也無可奈何。正好天陰的更沉,一個閃電打來,照的屋裏一亮,在床下有個東西一閃,鄭彪鑽到床下,取出一看,是個不起眼的鐵盒,盛罐頭用的,放在那裏,還以為是亂扔在那裏的。
那鐵盒子沉沉,扯開封口,居然是鈔票。兩人一陣激動。鄭彪就往自己懷裏揣,鄭東起見狀也往自己懷裏拽。正在這時,一個響雷劈來,兩人一哆嗦,鄭東起就送了手。鄭彪倒退兩步,背部正好撞在柱子上。那柱子本來就吃著勁,被他一撞,就離開了底座,往下一挫。那頂上的梁也往下一挫,塌了下來。屋頂也就隨著這梁塌了下來。
鄭東起和鄭彪再想跑,為時已晚,就這樣被悶在了屋頂下。那雨水帶著土坯的泥水一個勁往下灌,他倆在低下動彈不得,呼吸艱難,漸漸失去知覺。
周二黑聽著那雨勢凶猛,雷聲劇烈,心裏也忐忑不安,他的小土屋是否能夠撐過這一劫。他心裏有事,手氣就不順,打了幾圈,場場都輸,看的人都覺得沒勁,一起說他。他借機下台,換人去打,自己卻批了雜貨鋪的雨衣,往家裏走。
剛轉過彎,他就看到他家屋子所在的地方一片空白,直接看到後排王貴軍的房子。他心裏咯噔一下,就知道不好。趕到近前一看,房子確實塌了,但在泥堆上,他兒子周需兒正在那喊叫著扒拉,看樣子,他是以為周二黑被砸在裏麵了。
周需兒回頭見是他爹周二黑,心裏大喜。爺倆相互攙扶著,轉彎到了王尊嚴家的門洞避雨。這一場雨,讓周二黑大為感動,覺得以前那樣對自己的兒子有些過了,實際都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誰曾料,一場雨,竟讓周二黑冰釋前嫌,真是應了那句“無心插柳柳成蔭”。
大雨瓢潑,一連下到天黑。當晚,周需兒父子就住在王尊嚴家裏。
第二日,天放晴,烈日又當空。周二黑要了磚,請了人,要重新翻蓋房屋。下午開工,幾個年輕人清理土坯木料。他們哪裏知道低下還有人在,抬起梁來,就看到低下趴著個人,嚇得又一鬆手,梁又砸在死人身上。膽子大的,就上前翻過死人身子,一看是鄭彪。有人趕緊去報了警,有人趕緊去給鄭彪的媳婦秦芝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