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世麵的180天(1 / 2)

媽媽第一次從護士手裏接過我時,就說“這一看就是我的孩子”,好像我倆早就相識了。她愛不釋手地把羸弱的、哼哼唧唧的我抱在懷裏,慢慢地給我喂著奶,我很快就吃飽了,睡著了。

後來媽媽和爸爸講這件事,爸爸趕忙說:“我也早就和你相識了,我不是早就隔著肚子和小家夥對話了嗎?”爸爸喜歡我,喜歡得心癢癢的。他一見到我就高興,總是坐在媽媽的床前逗我,衝我噘嘴,發出各種聲響,引誘我瞪起小豆眼看他。

出生兩天後,奶奶打了一輛首汽出租轎車接我們出院回家。那時坐出租車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奶奶是當年延安魯迅藝術學院畢業的老戰士,七十來歲,步履矯健,一頭漆黑的頭發用穿著小小珠子的發網盤得整整齊齊。她在車裏仔細端詳我,滿意地得出了結論:“單眼皮,黑皮膚!”然後揚揚得意地抱著我從出租車裏出來,驕傲的樣子好像抱了一塊大獎牌。

托奶奶的福,我年僅兩天就坐過出租車了!不過後來更讓媽媽高興的則是奶奶這次的判斷比較失誤,我很快就在媽媽奶水的哺育下,長成了一個雪白得發亮的雙眼皮小胖子。

媽媽的奶水好得出奇,就像一股從不幹涸的清泉,我根本就吃不完,每次都是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姥爺從國外一回來,就來看我們了,樂得合不攏嘴,說這孩子出世就“自帶口糧”,有福呀。

姥爺,堂堂一家之長,剛正善良的老幹部,是計委大院眾幹部中數得著的帥哥之一。他作為外交官,常年駐外。而我剛一出生就趕上他回國,得以從嬰兒時期就在他膝下承歡,我確實有福!姥爺愛我,我也喜歡姥爺,剛一長牙就把他的大腳趾當作饅頭啃,啃得老爺子嗷嗷叫。

媽媽帶著我在姥姥家坐月子。姥姥家和爸爸家的房子隻有一條小路之隔,門對門、窗對窗,走動起來十分方便。姥姥當年是計委大院幾乎人人都認識的小兒科大夫,熱心、善良是出了名兒的。那時計委大院的孩子們生病,有很多都是姥姥給看的病開的藥。直到姥姥退休後,尋醫問藥的人還絡繹不絕。這也是姥姥一生最自豪的事兒。

姥姥身體不好,50多歲就退休了。媽媽帶我回來後,姥姥就安排我們睡在他們的大床上。這間屋子東南兩麵開窗,房間裏從早到晚都灑滿陽光。我每天都被媽媽、姥姥、朱姥姥包圍著、嗬護著。

朱姥姥是安徽無為縣人,已經50開外了,豐腴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中式上衣窄窄的袖籠,恰到好處的腰身,看起來精明強幹。她一生共生育了八個兒女,為了生存,她跑過上海,又到了北京,最後到了姥姥家。她的育兒經驗堪稱一流,我所有的小衣服、小毛巾、小手絹,還有被褥、尿布都被她打理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每次洗澡時,她都用厚厚的手掌托著我,把溫溫的水淋在我的頭上、胸脯上,然後用手拍著我說:“厚胸脯,大個子。”媽媽忙在心裏偷偷祈禱:“薄胸脯,苗條個兒。”朱姥姥幾十年的育兒經驗不是白來的,我長大之後都叫她說準了,媽媽期待的纖細靈巧的小閨女是出現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