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他還沒有見過太陽，就要死掉了嗎？
不，我要生下他！
籍著混亂之中的一絲清明，我拚盡全身的氣力，開始召喚。幸虧我們靈狐一族，與生俱來便有上達天聽的異能，隻是之前未曾得以靈啟。我原本指望著，得開天眼的那一天，能夠與胥夜一起得道成仙，但成仙又是多麼久遠的事，久遠到我已看不見。
全身都是汗，身體越發的虛脫。聲音也越來越低：“無上神邸啊！若是你能顯靈，憫月願將天眼獻上，革位仙列，換得我兒的順利出生！”
端來熱水的東辛剛好聽到這話，手一抖將滿盆的熱水潑了大半。“娘娘，您這說的什麼話？娘娘您別急，東辛這就去找殿下。”
“別去！”我抓住東辛的手，那痛意來得更加劇烈。此時此刻就算能找到穩婆，隻怕還是免不了胎死腹中。
“萬能的神邸啊，請你得聽憫月的心聲！他日若遭本族上仙天譴，憫月，毫無怨言！”
東辛哭得更加厲害。
約莫又疼了一個時辰，我幾乎昏了過去……
“娘娘，娘娘用力！”慌亂中，東辛的臉上有淚，也有汗，也有了血。
伴隨著一聲啼哭，我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漸漸明朗。我的眼睛望著西邊的漫天霞光，以及從靈動山清修閣飛來的九九八十一隻靈鳥祝福，飛向了它本該屬於的地方——眼睛與大腦之間的最後一絲聯係，就此中斷。
我空洞的眼窩裏流出了猩紅血水，再強大的心防也在此刻潰不成軍：師傅，我憫月何德何能，得獲如此厚待？
“是個男孩。”
東辛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汙穢，連忙用溫水幫我清理。
她將我的眼睛以紅綾覆上，接下來便將孩子放在我的身邊去喊人過來。
周遭除了孩子勻稱的呼吸，一片寧靜。在這樣的寧靜中，我的腦海一片清明。
雖然在此刻得悟大道，成了仙身，卻是悟得太晚了。既已革位仙列，就算成了仙身，又有何意義？
半夜的時候，驚覺被褥陷下去一點，我想，是胥夜坐在了我的身邊。
不知道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他初次見到我們的孩子，會是喜歡，還是討厭？
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好。
“胥夜，我原本是想著等孩子出生，就好好地和他一起成長，盡我所能給他關愛和陪伴；但是現在……”我顫抖地摸了摸覆在眼前的紅綾。
胥夜打斷了我的話：“小月，我會和你成親，我會和你一起陪著他長大。”
小月，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太晚了。胥夜，太晚了……當我同意給你長生飲的時候，你沒有答應娶我；當我拋棄一切跟著你來到太子府的時候，你沒有答應娶我；今天是你與明玉公主的大喜日子，忽然和我說要娶我做什麼？”我的聲音，是意料之外的淒涼。
“小月，你相信我，小月。”我隻聽見他的聲音，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下隻覺得胥夜的挽留，在此刻好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