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通過新思想意識和舊傳統觀念的矛盾,來刻畫烏馬爾性格的這一麵。烏馬爾愛人民、愛家鄉,盡管他在戰爭中在歐洲經曆了很長時間,但“就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祖國一樣”,“內心深處的確蘊藏著自己民族的傳統精神”。
另一方麵,他同舊的傳統觀念的鬥爭也是勇敢堅定的:他娶了一位法國妻子,並將她帶回家鄉;他動員母親為他解除與阿伊達的婚約,拒絕按當地習俗娶兩房妻室;他父親是清真寺的教長,但他從不去做禮拜;他不顧別人的議論,離開父親的宅子,在樹林裏蓋起了新屋;他放棄家族世代捕魚的傳統,改學種田;他尊重混血兒送齊列,努力促成她和醫生阿格鮑的婚事……這一切行動都體現出新思想意識的光輝,都是對舊傳統觀念的挑戰和決裂,說明“他的思想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他甚至毫不容情地指責他同種族的同胞所固有的缺點:他們的宗派主義,阻礙社會進步的等級偏見,狹隘的種族觀念,以及他們本能上某些‘反白種人’的幼稚病”。在這類鬥爭中,他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和韌性。當他發現固執守舊的父親不肯接待他和他的妻子時,他很難過。在同父親談話時,雖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又深深感到“作為一個兒子違背父親的意誌是很痛苦的”。當母親問他為什麼不禱告時,他摟著母親說:“難道我不是一個好兒子嗎?”烏馬爾在母親麵前永遠是個孩子。他在妻子麵前也不是帝王和主人,而是充滿了信任、尊重和友愛,處處表現出無限的柔情。他對青年們坦率、誠懇,是他們的兄弟、朋友、帶路人。他的“小棕櫚林”成了青年們集會和討論青年的未來、民族的未來、非洲的未來的場所。烏馬爾對老年人分外尊重。在長老會議上有人提出要用祭神來消除蝗災時,烏馬爾則以誠懇勸告和耐心說服,把自己的進步思想變成同胞們的集體行動。烏馬爾對戈米斯老人說:“我是想辦一個示範農場,使我們的全體人民以後都能得到它的好處,我今天就是來問你願意不願意同我合作……我們的人民習慣由老人帶頭做事。過去也有過您的時代,可是您不應該做我們時代的旁觀者”。字字聲聲充滿了信任與期望。
如果說,在同殖民主義者的鬥爭中集中表現了烏馬爾性格剛的一麵,那麼,為了同傳統觀念作鬥爭,他在團結群眾從事進步事業的過程中,則主要表現了其性格柔的一麵。作者就是通過這兩條線索,來塑造烏馬爾的形象的。
《祖國,我可愛的人民》在藝術上是很有感染力的。強烈的愛憎,正是小說藝術力量之所在。在作品中,當作家的筆鋒一觸到他那美麗的祖國和親愛的人民時,筆調便溫柔、嫵媚,充滿詩情畫意;然而,一旦筆鋒轉向殖民主義者,則文字如利劍。而且這種愛和恨的感情總是交替出現,使善與惡、美與醜形成鮮明對比。例如,小說一開始就把黑非洲熱帶森林風光呈現在讀者麵前:
輪船緩緩地逆流而上。河水滯重而渾黃。河的一岸是一片廣闊的平原;上麵長滿燈心草,成了鱷魚隱避的地方。遠遠望去,有一帶灌木叢,陰森森的,好像隱藏著許許多多危險。鳥兒翅膀拍打著蘆葦,一行接一行笨拙地飛翔。馬拉布在岸邊葦叢裏捕魚充饑,不時振翅衝上天空。
麵對家鄉迷人的景色,作家借主人公烏馬爾的口抒發了他深情的愛:“喬多爾·盧梭要是看見這副景色……可惜他沒到此地來過。”
但是,接下去,作家筆鋒一轉:
“滾到你們原來的地方去,畜生!”一個白種人喊叫著,黑人都驚恐地看著他。……可是誰也不願意去淋這麼大的雨。於是白人就用皮鞭抽打他們。出乎意外的抗拒行為激怒了他,他不分男女老幼,一個勁地來回亂抽。狹窄的過道裏亂成了一團。有些人跌倒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