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柳留梅試講動地驚艾教授初臨二次情(2 / 3)

在熱烈的掌聲中柳留梅下了課。她被一群學生圍住了,他們要柳留梅簽字留念。

校長對艾教授說:“老師,師妹放到我們這鄉鎮學校有點虧了,可塑之才啊!我更欣賞師妹一口流利純正的普通話,聽她講課是種享受啊!”

“《荷塘月色》你什麼時候背熟的?”在休息室艾椿隨意問。

“我們在初中學的,我上的初中是鄉格拉裏的不很正規的學校,教語文的是文革前的老中學生,代課教師,家裏還有地要種,上課比較馬虎。但他有個絕招,眼光也毒,他認為是好的課文一定要我們背出來,課文上沒有的古典詩文也讓我們抄寫背誦。考試也是背書。初一初三的語文都是這個老師教的,我就背了不少詩文,《荷塘月色》當然在其中。”

“你走運啊,碰到了好老師。”艾教授感慨的說。

“他隻是家務太重,老伴有病,不能一心撲在教學上,他其實有學問。他給我們選的課外背誦詩文,檔次都很高。我一直記得他。”

“能讓學生記得的老師並不多啊!”艾椿教授感慨一番。

中午學校請客,大家一醉方休。

艾椿醒來還有點恍惚,屋裏亮著燈。見柳留梅靠在一旁的沙發上打盹。他想起來了,這是在自己的家裏,他覺得有點口渴,見床邊的矮櫃上的茶杯裏有水,伸手時將茶杯打翻了。柳留梅被驚醒,她立即站起來扶起茶杯,拿起水瓶在杯裏倒上水,遞給已經坐起的艾椿。

柳留梅告訴艾椿,他喝的多了一點,是校長要了車親自送回來的,校長又隨著車回去了。艾教授想他這輩子幾乎沒有這麼爛醉過,他見柳留梅還玉樹臨風般站著,便拍拍床沿,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坐下了。屋裏屋外都很靜,牆上時鍾的的答答響著,時針正指向夜半十二點,這正是人們膽大包天的時刻。艾椿聞見了女弟子的體香味,青春妙齡的未婚女孩大多有這種若有若無的體香。是很容易讓人醉倒的香味。

“我本來想回家的的,可你醉的怪怕人的。給媽去了電話,媽讓我看著你。”她又給削了個蘋果,蘋果是解酒的。

蘋果是她從家裏帶來的,汁很多,吃完似覺清醒得多。

“我沒事了,可你也不能回去了,你在我的床上歇會,我到書房的沙發上睡。”

以往有病時,老伴就習慣挨著床守著他,物換星移人已去,不免有點傷感。

柳留梅望了望桌上師母的遺像,師母是很慈祥的,她在世最後幾十天裏,柳留梅像女兒樣照應她,甚至給她擦屁股。那時侯柳留梅一點不怕她,可是陰陽阻隔後,她又害怕燈影下的師母的慈祥。她不敢一人獨處一室。

“那你睡吧,我在這裏看書。”艾教授猜測她不敢一人呆在一個房間。

艾教授見桌上有個玉鐲,這是妻子的遺物,共有兩隻,一隻放到骨灰盒中。他拿起玉鐲,帶到柳留梅手腕上,妻子最後的日子裏,就提議把手鐲贈給柳留梅,感謝她對自己的不辭勞苦的日夜照應。他說“物盡其用。”

柳留梅站起來,將自己脖頸上的紅線穿上的玉石小獸取下,朝著他脖頸上戴上,回應一句“來而不往非禮也。”並整理好他一向不拉整齊的衣領。

艾教授突然想起蔣介石委員長,抗日期間在重慶辦抗戰青年培訓班,時不時去訓導一番,總是先點名,對上學員後,還得看軍風儀如何,有時他會整整學員的衣領,以示領袖的嚴要求和殷切期待。

柳留梅整他衣領時,艾教授不免有受寵若驚之感,丟開蔣介石,想到男女交換信物之傳統,他的體內似有岩漿在深處湧動。自從妻子重病後的這麼多年,那岩漿深處早已是死一樣的沉寂。

柳留梅和衣屈身睡在床上,但半個身子在床沿上,這是她對老師還有敬畏。那個台灣的李登輝沒上到高位之前,蔣經國召見他時李登輝的三分之一的屁股挨在板凳上,以表示對經國總統的敬畏,其實呢,是李登輝骨子裏的一種虛偽。柳留梅肯定不是虛偽。

艾教授斜躺在沙發上,隻有壁上的時鍾在獨自私語。

那天早晨分手的時候,艾椿教授找出柳留梅的一個作業本,上麵有柳留梅寫的兩篇散文習作,讓艾教授修改的。其中有一篇寫的是農村常見的蜻蜓。艾椿翻到那兩篇散文,看了自己寫的批語,拿起筆來,在蜻蜓篇上又寫上:在空中,用什麼接觸?用滾熱的翅膀!兩隻自由的蜻蜓。

柳留梅把艾教授遞來的作業本,輕輕地放進挎包裏,迎著晨風離開了她的老師。

艾教授把脖子上的小獸取下,是圓雕工藝製成的一隻可愛的臥虎,上有深淺不一的赭紅、橘黃、蛋青等沁色,五色斑斕,所謂“玉帶三色沁,勝過十萬金。”這是不尋常的小玉雕,令艾椿驚奇的是這小玉虎,正是自己的屬相。

艾教授收藏有十二生肖的銀幣,上有小孔,可以穿上紅線的,他從中取出一枚有靈蛇的銀幣,決定回贈伊人,靈蛇是柳留美的屬相。他穿好紅線後,突然發起呆來,他想起了一條成語:虎頭蛇尾。

忘年之情的紅色序幕徐徐的拉開了,彼此在一起少了年齡,多的是滿身的心。

奇怪啊,喪妻後一直頑固的盤踞在艾椿心底的失落、內疚、孤獨這三個鬼,被柳留梅的玉虎驅趕的無影無蹤。愛是個特大的妖魔,小鬼們都怕她。

艾教授覺得自己又是個完全的男人了。人的衰老是性意識層麵上的的衰老,是詩樣的性意識的逐漸人為的消失。在中國,一般五十歲以後的男人就同妻子分床,是很可悲的家殤,是僅次於國殤一類的殤。

有了饋贈心形翡翠的舉措,以後也就自然的有了柳留梅第一次留在艾椿的起居室裏的長夜,他渴望同她在一起,他驚歎成熟少女青春的健美,但是他無意損傷眼前完美的藝術品。

艾椿教授隻是理性的無形愛撫而已,發乎情而止於禮。司馬遷說,禍莫大於欲利,一定要克製住欲念,可是人不是很容易能說服和克製自己的。滿屋是二十二歲女孩的淡淡香味,就像置身於青山綠水中,充盈著空氣的鮮味。浸淫其中,當其時也,美不勝收。尼采在《偶像的黃昏》中說:“如果你的眼球惡意的逗弄你,就挖掉它!”是啊,人如果沒有了那雙易受引誘的眼球,生活怕要平靜死板得多,聖人也就多了起來,但有血有肉的人寧願不當聖人,寧願受引誘後的折磨,也要擁有那吞吐萬物的眼睛,豈能舍得把它挖掉?艾教授的眼睛要離開鮮活的女弟子怕是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