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驛動的心(1 / 1)

深圳是個很奇特的城市,如今我回想起在那兒的歲月,仍能感覺到血液裏那種激情和躁動。那裏生活和工作節奏很快,人們行走匆匆,和廈門悠然自得的感覺截然不同。想起深圳,印象很深的是那木棉花,紅燦燦地掛在枝頭,熱情地綻放,有一次走在樹下還被那碩大的花砸了一下。1995~1997年正值香港回歸前夕,深圳城市管理嚴格,氣氛有點緊張,進出深圳必須要有邊防證。

我深圳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韓國企業當韓國老板的英文助理,公司主要從事高檔服裝加工出口,負責招聘的大叔開車直接從深圳羅湖區人才市場載我到他公司。韓國老板長著一張標準的韓國臉:大臉盤,粗糙的皮膚,眼睛很小,整天板著臉,很嚴肅。他講韓語和英語,中文隻會簡單的幾個詞,很多同事都是朝鮮族吉林人,會說韓語。我的直接上司是一個冷豔的新疆女孩,聽說馬上要被派去美國公司工作,而招聘我到公司目的就是接她的崗位。她經常驅車帶我去關外,到寶安區的一家韓資服裝麵料廠檢查質量。在那裏我第一次看到了服裝麵料的織染過程,接觸到各種花色的印花真絲麵料,很新奇。工作內容之一是把各種花色的麵料整齊地剪下來做樣品冊,一開始我把布剪得像狗啃似的,後來慢慢掌握竅門,即使不在麵料上畫直線,也能把它剪得方方正正的。公司生意很好,經常加班,而辦公室人員要負責質量督導,也經常要加班到後半夜三四點。倉管大姐是個開朗、和善的東北人,很關照我,讓我困了就偷偷地到倉庫的地板上打盹,等接貨的卡車來了,她把我叫醒,我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到樓下協調裝貨。

雖然工廠工作條件較差,但公司分配給我的住宿條件很好,一個人住兩房一廳,幾個月後辦公室又招了個東北女孩一起合住。香港回歸前,深圳晚上檢查頻繁,半夜經常被嘭嘭的敲門聲驚醒,透過窗戶外望,小巷裏手電筒光一閃一閃,嘈雜的人聲、急促的跑步聲忽遠忽近,還有狼狗惡狠狠的吠叫聲,令人不寒而栗。這不是電影的情節,而是城管在查暫住證、邊防證,折騰半宿,拉走一車人,據說是沒證件偷渡入關的,警笛聲在深夜顯得格外刺耳。據說那些人要被拉去東莞,做苦力掙夠路費才被遣送返鄉。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後來不知哪裏得罪了我的女上司,她很愛給老板打小報告刁難,我在一怒之下辭職了,離開時韓國老板還給了兩百美元獎金。那時候美元比現在值錢,和人民幣兌換比值超過1:8,第一次見美金,覺得挺稀罕的,專門到銀行開外彙賬戶存了起來。

後來我又輾轉去了深圳的很多地方工作,如蛇口赤灣、福田區,最後到羅湖一家外資公司做英文編輯,很多同事和客戶都是香港人,所以在那裏有個意外的收獲,學會了粵語。我租住在公司附近的漁民村,旁邊圍著大片鐵絲網,網那邊是一大片空曠的綠色山穀,聽人說從那翻過去就是花花世界——香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我每天要走路到工作地——東方廣場上班,經過火車站隧道時,經常遇到警察檢查過往行人的暫住證和邊防證,所以每天證件都要隨身攜帶。1997年7月1日,大家興高采烈地慶祝香港回歸,鑼鼓喧天,到處是一片花的海洋,火車站站前廣場、羅湖口岸布置了很多回歸主題的園林盆景和慶典布置,一派喜慶祥和的景象,人們紛紛拍照紀念這重要的曆史時刻。

現在回想起深圳的日子,那時候的我有一顆驛動的心,雖然當時處境頗為艱難,但是它讓我從象牙塔的雲端降落在地麵上,開始腳踏實地為夢想奮鬥。我喜歡那種忙忙碌碌、為生活努力打拚的感覺,大膽地做了多種嚐試,在磨礪中也慢慢學會了如何擔當責任以及為人處世。每個人的成長都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每一段經曆,即使卑微渺小,隻要我們始終保持積極陽光的心態,全心投入、用心體會,都可以從中受益,收獲成長。

1997年7月1日喜迎香港回歸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