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萬裏長城砌秦皇,
南北運河流隋煬?
世上哪有長生藥,
回首無一不荒唐。
君不見:諸葛卒命中軍帳,
司馬逍遙水鏡莊?
胸有成竹且為樂,
莫以功名論短長。
君不見:元亮觀雲桃花園,
屈原憤投汨羅江?
男兒當有太白風,
不羨高官不諛王。
君不見:漢王刀下亡韓信,
青山綠水活子房?
須眉不及木蘭智,
太平得來即還鄉。
到如今,慣看人間萬千事,
雲雨翻手盡黃粱。
自釋:確切來說,這不是一首仿古體詩。隻因為其中多用了些典故,不好一下子看得明白,就有點似是而非了。應該說,這是一首文言文氣味兒較濃的現代詩歌,至於為什麼還要寫一段自釋出來,完全是因為其中的用典。所以,就把它也如《斷頭台歌兒》做一樣的處理,放在仿古式詩詞的範疇裏了。
此詩開始寫作的時間很早,記憶中是因為讀了李白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受到了啟發,立馬就有了第一、二句的。接著開始往下續,可謂是絞盡腦汁,有了這樣或那樣的句子,拚放在一起後,卻總覺不盡人意,不得不一次次地放棄。那段日子,約在1984年左右,作者僅三十有餘的年紀。寫作的原意是:你沒看見修築萬裏長城的秦始皇和開掘大運河的隋煬帝嗎?他們千方百計想讓自己的權力永恒存在,永遠享樂,結果還不是枉費心機,竹籃打水一場空嗎?所以,擁有權力者,切莫太張狂了呀!意在告誡一份道理。此詩現在這個樣子,是決心編輯本集子的時候,從前的心態早已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特別是在整理詩詞過程中,又重新經曆了一遍過去了的充滿酸甜苦辣的生活,觀念不再似過去的偏執了,孳生出來一份“原來不過如此”的淒涼。盡管如此,感到其中還是有一點骨氣的,也有勸人凡事想開一些的豁達,如“不羨高官不諛王”和“胸有成竹且為樂”句。不忍割舍,而贅於仿古式詩詞之後了。
萬裏長城砌秦皇:秦皇,即秦始皇,在七國稱雄時最後統一六國,建立了秦王朝,實行皇帝製,因而成為中國曆史上的第一個皇帝。他為了鞏固政權,對內曾采取過“焚書坑儒”的措施;對外則舉全國之力築造了萬裏長城。可以肯定地說,秦始皇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但絕不是一個好皇帝,他除了焚書坑儒外,還有為了個人享樂而建造“阿房宮”的罪過,連同修萬裏長城一起,使百姓民不聊生,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的名垂青史,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皇帝,並做過統一車轍、度量衡的大事呢?還是因為他的殘暴無道?人們讚美萬裏長城的時候,也往往不忘稱讚秦始皇的,完全淡忘了他不但修城,而且是長長萬裏,視百姓生命如草芥,乃地地道道的“私心”(抵禦外敵侵略)所致呀!與他的因不願意有人評論自己(執政方略)而焚書坑儒,為荒淫無度而興建三千餘裏的阿房宮,為出遊四海而統一車轍,為便於征收稅賦而統一度量衡,是出於同一個目的的。他如今的偉大,是因為他本來就和舜與堯一樣的傑出呢,還是因為萬裏長城的存在而成全了他?作者的理解偏重於後者。南北運河流隋煬:運河,就是貫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係,全長三千多公裏的南北大運河;隋煬,即隋煬帝楊廣;大運河主要由楊廣征夫開鑿,其基本目的,也是為了遊山玩水的享樂需要,與秦始皇的統一車轍用意相同。隋煬帝是個臭名昭著的昏君,是大運河留給後人(發展)的便利,使他能夠在青史中,偏得了那麼一點好處。世上哪有長生藥:指秦始皇派方士徐福出東海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故事;也借指秦始皇和隋煬帝修長城開運河,是為了自己江山的長久,就如世上根本沒有長生不老藥一樣,很荒唐的。諸葛卒命中軍帳:指《三國演義》第一百四回蜀漢丞相諸葛亮病死在軍營的故事,他原為臥龍隱士,被劉備三請出山後,鞠躬盡瘁,積勞成疾,說是病死實為累死。司馬逍遙水鏡莊:指後漢時期民間高士司馬徽,號水鏡先生,料事如神,胸中有百萬甲兵一般,就是不肯出來做官,在山村裏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且自稱他住的村子為水鏡莊。元亮觀雲桃花園:古文名篇《桃花源記》的作者陶淵明,字元亮;本句指他“悠然見南山”的隱居生活。屈原憤投汨羅江:指戰國時期楚國大夫屈原因憂國憂民被奸臣陷害,遭受長期流放之苦,後在國都被破時,抱石投入汨羅江的故事。男兒當有太白風:太白,指李白,唐朝人,中國最偉大的詩人,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李白處世仙風道骨,大氣如宇,無人可比,有名句“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仙中仙”。漢王刀下亡韓信:漢王指漢高祖劉邦,韓信是幫助他建立國家的大將軍,有“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的成語,揮師圍垓下,逼西楚霸王項羽自刎身亡;後來漢皇室怕韓信擁兵自重,設計殺之。青山綠水活子房:指漢高祖創立基業時的謀士張良,字子房,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才;漢高祖登基後,張良不願在朝為官,而是隱居山林。須眉不及木蘭智:須眉,字麵為胡子和眉毛,古書上指男子;木蘭,指替父從軍的古代婦女花木蘭,她在得勝凱旋後不願做官,而是要求回家當一名普通女子,北朝民歌中有不朽的《木蘭詩》;不及,為比不上的意思。慣看人間萬千事:慣看,為看的多了;萬千事,指很多的事情。雲雨翻手盡黃梁:雲雨,取翻雲覆雨意,喻人為地製造這樣或那樣的事端(變化);盡,都是也;黃梁,取成語“黃粱美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