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發財的吳用(1 / 3)

吳用是《水滸傳》裏的一個重要人物,綽號“智多星”。他是搖羽毛扇的知識分子。梁山上的大事小情,沒有他不過問,不參與的,沒有他不動腦子的。梁山上遇到的重大問題,當然都得他拿主意。軍師嘛,就是出主意的。這個人物當然重要了,他應該是梁山泊裏“心髒級別”的人物,不可置換。

有重要事件發生,必須要有重要人物出現。這是小說的寫法。現實生活中也是這樣。重要的人物可以讓事件本身重要。而創造了重要事件的人物,也必然從此成為重要人物。在生活中,後者常常多於前者。吳用就是這樣閃亮登場的。

吳用可不是“無用”。吳用可真是“有用”。自小讀《水滸傳》,總感覺吳用先生這個姓氏真是讓人費解。幹嗎姓吳呢?“吳”是“無”的諧音,“吳用”總能讀成“無用”。或者作者另有潛台詞?但是談歌就是讀不出來。

吳用出場時的身份是一個鄉村的教書先生,按照當代的概念理解,他應該屬於民辦教師這樣的角色。他出場是來找晁蓋的。他找晁蓋來幹什麼?並不是晁蓋家有孩子上學,欠吳用的學費了,他上門來討要。他也不是來要求晁蓋先生出點血,讚助一下鄉村的教育事業,給村裏蓋幾間教室。他要同晁蓋策劃於密室,準備向朝廷的生辰綱下手。劫道!

書讀到這裏,心下生疑,這事兒有點兒對不住吳先生知識分子的身份了。按照讀書人的老祖宗孔夫子的教導,非禮勿動是知識分子的終身守則啊。話是這麼說,可是知識分子自古以來,就不乏鬧事兒的。吳用隻是一例罷了。

吳用想劫道,而且立刻要付諸實施。行嗎?這次行動,有難度呀。朝廷的東西嘛,誰想劫走就劫走,那不亂套了嗎?怎麼辦呢?隻是吳用和晁蓋兩個人結夥還真不行,他們還需要點火於基層,發動群眾。於是,吳用老師親自出馬,去遊說和組織阮氏兄弟入夥加盟,吳用向他們宣傳此次行動的大道理,要求他們一同起事,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阮家弟兄啊,我老吳可是都說明白了,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啊。這也不是一車蘿卜兩車蔥,那就值不了幾個子兒了。根本不值得咱們幹。這可是價值十萬貫的生辰綱啊,你們幹不幹?你們不幹我找別人去。你們可別後悔。”阮氏兄弟被吳先生說動了。“幹!吳先生,您是有文化的人,您看準的事兒,還能有錯嗎?我們兄弟肯定聽你的。幹!憑什麼不幹?”

如此說來,這次謀劃劫取生辰綱的行動,晁蓋隻是一杆旗幟,吳用先生隻是利用了晁蓋在江湖上的威望。真正的組織部長宣傳部長和武裝部長,的確是吳用先生一個人兼著的。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誰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看遇到誰了?遇到李白杜甫那樣的,肯定不行,他們最多也就是寫幾首反動詩詞,撐死了也就是半夜三更出來,在街上偷偷貼幾張反動標語。遇到吳用這樣的,不僅有理論指導,而且他還能發動阮家兄弟這樣窮苦階層的人物參與,肯定能成事兒啊。

生辰綱裏都是些什麼高級貢品?曆史遙遠,我們已經不得而知。這東西值多少錢?小說裏說它值十萬貫,那也是猜測著說。它的真實價值,《水滸傳》中也語焉不詳。可是,我們現在也能猜出個大概,無外乎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給宰相過生日的禮物,還能是別的嗎?肯定不是蘿卜白菜啊。如果書中寫的真實,它真的值十萬貫,那可也值老鼻子了啊。如果弄到手裏,得買多少吃的喝的住的啊?就是存在銀行裏,得生多少利息啊?要放高利貸呢?那還不得像孫悟空一樣翻跟頭啊?遇到膽大的,趁著股市正牛呢,全投進去,那還不得掙個摩天大樓回來啊?寫到這裏,想起隋唐小說裏的一些情節,似乎也是劫取這路東西。尤俊達程咬金兩位,也是劫的什麼綱?對,叫做皇綱。敢劫這路東西,就是直接向政府下手啊,就是明白無誤地向政府宣戰啊。的確是個冒險的活兒。一般情況下,政府都是武裝押運戒備森嚴。誰要想從這些訓練有素的武裝人員的手裏劫走這路東西,真好像虎口奪食,難度太大,風險更大。可似乎天下事從來就是這樣:難度越大,危險越大,就越有吸引力。君不見,自古以來,無數英雄好漢,前赴後繼,浴血奮戰,挑戰主持人。

壯哉乎?悲哉乎?吳用老師由此起事,投筆從匪了。也有讀書人分析,吳用並不是單單隻想發財,吳用先生在政治上是有野心的,理由是:如果吳用先生不是對朝廷千般仇恨,萬般失望,斷不會做出與人合謀劫取宰相貢品的冒險行動的。談歌不同意這種硬往政治上套搬的觀點。讀書人也是人。吳用先生也要吃飯,也要過日子,也希望過幸福的生活,也奢望每天的餐桌上至少有四菜一湯美酒一壺。想想吳用這時的年紀,大概已經步入中年了,年輕時大概也有遠大理想,也想依靠胸中筆墨,能幹出點兒什麼光宗耀祖的大事情來。可是,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來了,混到現在,他還是個沒有什麼社會地位的鄉村教書先生嘛。靠學生們每年繳納的那點兒學雜費,他頂多混個肚子飽,就算不錯了。什麼車啊、房啊、存款啊、外彙啊,想也別想。他現在也感慨啊:書琴字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如今七字都改得,柴米油鹽醬醋茶。是啊,吳用現在已經懂得油鹽柴米的尷尬了。這七件俗事兒,天上掉不下來,大風刮不過來,政府也沒有建立起必要的社會保障機製。想把小日子過得美好幸福,想提高生活質量,得自己想轍。誰也幫不了你。無論是誰,到了這般時候,政治理想已經退到其次,生存才是第一要義,生存得更好更是應有之義。解決生存的最好辦法,隻有兩個字:發財。如何發財?天天早晨起來炸油條賣豆腐腦兒?要麼就是起大早趕早集,倒騰韭菜蘿卜西紅柿?也肯定不行。那能掙幾個小錢呢?吳用先生想發橫財。人無橫財不富嘛!舊社會講,讀書人隻有兩條出路:一是做官。難!這畢竟是少數啊。就是國家公務員製度再放開,再怎麼寬鬆,國家放開口子錄用,國家也有編製啊,不能說你有個自考文憑或者電大文憑就錄用你吧。做官的道路,自古以來,就像過獨木橋,人多,太擠。一般二般,擠不過去。二是教書。苦!教書得看在什麼地方教,你要是碰到了一所國家重點大學,能擠進去當教授,也就算是衣食無憂了。工資收入肯定比工人農民多。您再帶上幾個研究生博士生呢?那收入就更可觀了。就是業餘時間,您仗著教授的身份,給某某老董或者老總當家教,您也算是逮著了。車接車送,風光體麵,且每節課下來的收入當然可觀。掙點兒美元英鎊之類的外幣也都有很大的可能。可是天底下哪兒有那麼多國家重點大學或者腰纏萬貫的老董或者老總呢?大多數的知識分子還得在鄉村裏教私塾。這辛辛苦苦地能掙幾個小錢兒啊?不用說,肯定少得可憐。再遇到家裏窮的,到年底沒有錢交學費了,算了,給吳老師送二斤凍豆腐吧,就抵了學費了。你還得認這個賬。這就得饑一頓飽一頓了。寫到這裏,真為民辦教師這個職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