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鴻露出一臉欣慰的神情,道:“躍兒,你父親當年詩畫雙絕,文采風-流。你是他的兒子,詩詞一道上自然也是不會弱,這點伯父對你有信心。這次的縣試,想來你應該是有十足把握。”
楊躍道:“十足把握說不上,考場上的事,誰也說不準。不過我已做好一切準備,盡力而為,隻要不出意外,縣試中一百多童生的名額,當能占一個。”
楊躍說得平淡,但神情中卻是充滿信心,這一科的縣試,他是誌在必得。寒窗十年,吃了這麼多苦頭,遭了這麼多罪,不就為了等這一刻?三年一次的縣試,楊躍早已經有些等不及了,這是他改變命運的大好機會,一旦得中,獲得童生的身份,科舉的大門立刻向他徹底敞開,到時文運傍身,一切都將不同。
看著楊躍臉上自信堅定的神情,楊易鴻目光一閃,不知在想些什麼,道:“你有信心那是最好,不過按我的意思,少年成名卻並不是什麼好事,需壓一壓,多少人少年時意氣風發,到頭來反而一事無成,可見大器還需晚成。你父親當年若不是早早就考中江南解元,也不會隕落,若是晚上幾年,他不遇上海妖襲城,現在也是狀元之才,到時光宗耀祖,甚至由運改命,命格文曲,能蔭庇我們楊家數百年興旺。”
提到父親,楊躍麵色一整,但楊易鴻話中雲裏霧裏的意思卻讓楊躍眉頭微皺,心生警惕,有些不好的預感,道:“伯父想說什麼?”
楊易鴻語重心長道:“躍兒,你今年不過才十六歲,年紀還小,不要急著去考科舉,還要多磨練幾年才好。伯父的意思,你這科縣試就不要去考了,壓一壓,等下一科再去也不遲,那時年紀大一點,也不至於會因為少年中榜而飄飄然,心生懈怠,反而影響了後麵的科舉,要知道童生不過是起個頭,後麵的秀才才算真正的功名,還有舉人、進士,那才是重要的。”
楊躍驚愕地看著楊易鴻,不讓他去考縣試,理由還是那麼得荒謬,他臉上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待著這次機會,怎麼可能放棄,再等三年。
況且縣試中榜,獲得童生身份後,可以進入孔廟,在聖人塑像前開啟智竅,正式開始修習自身的文運之力。
掌控文運之力後,記憶力和理解能力會加強,才思更加敏捷,以後讀書作詩更加事倍功半,好處極多,可以說是越早越好,豈有因為擔心年少中榜心生飄飄然而故意推遲去考。
楊易鴻用了這麼一個荒誕不經的理由,就想讓楊躍放棄這次縣考,是真把他當成軟弱可欺,可以隨意供他們揉捏的泥人木偶了?
楊躍強忍著怒氣,道:“多謝大伯父關心,侄兒自己心中有數。”
楊易鴻道:“躍兒,伯父這是為你好,你自己心裏有數那是最好,雖然等上一科會耽誤三年時間,但磨礪自己的性子更是重要,鋒芒畢露可不是好事。三年後再考上童生,到時你年紀大一點,性子也更沉穩了,一切更是水到渠成。”
楊躍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楊易鴻“那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語氣令他感到了幾分厭惡,抬頭直視楊易鴻,斬釘截鐵道:“伯父,我可沒答應等三年再考,這科縣試我必須參加。”
楊易鴻微愣,而後怫然不悅道:“躍兒,你何必耍性子,伯父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又不是永遠不讓你去考了,下科不還是一樣……”
“大伯父。”楊躍直接開口打斷楊易鴻的話,道:“我和子簪搬到這裏有四五年時間,你從未親自踏入這兩間茅草屋一步,今日卻突然大駕光臨,勸我放棄這次縣考,是不是我那大伯母讓你來的?”
楊易鴻神情微滯,道:“你對她有誤會,她對你做的事情有時候確實是有點過了,但你不要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她在針對你,這次是我自己要來的,勸你暫時不要參加這次縣試也是為你好,讓你多準備三年,厚積薄發,豈不更好?”
楊躍毫不客氣道:“大伯父,侄兒鬥膽問一句,這些話你自己信嗎?我不是兩三歲的無知小兒,用這種話就想來蒙蔽我,可有意思?你既然特地過來,那麼就請實話實說,讓我不參加這次縣考是什麼目的?”
楊易鴻白淨的臉上有些漲紅,楊躍如此毫不客氣地當麵直斥,不留一點餘地,令他這個伯父大傷麵子,隻是此時有求於楊躍,不得不放低姿態,輕咳一聲,道:“此次縣考,我們楊家有三個人參加,除了你,啟兒和甚兒也要參加,啟兒是沒有問題,但甚兒卻是差了一點,一不留神很可能會落榜。縣試每科錄取的童生名額有限,甚兒今年十九歲了,若是這科不中,等到三年後即使能中,也已二十二歲,超過二十歲開啟智竅,將來成就不會大。你今年十六歲,三年後也才十九歲,那時再考童生也完全來得及,這次倒不如把名額讓出來,莫與甚兒相爭。甚兒是你的堂哥,你做弟弟的讓他一次也是應該的,古時還有孔融讓梨的故事,你若肯相讓,將來說起來也是一場兄弟和睦的佳話。”
“這就是伯父的真正意思嗎?”楊躍語氣生硬道,窗外的陽光從東麵斜照進來,投射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團團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