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我們,你一定不能做亡軍之將,你一定要重建鐵鷹校,羽林雙鷹,不能缺一。”另外一個俘虜說。
老宋和老周也被飛鷹校的這幾個漢子給感動了,果然自己的頭兒有著天然的魅力,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和頭兒呆在一起的男人,都是真正的男人。
這幾個豪爽的漢子彼此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突然,他們抽出了匕首。
寒光一閃,有血噴濺而出。
匕首並不是刺向別人,而是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四個漢子竟然將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周長生大吼了一聲:“你們幹什麼!”
老周和老宋都呆住了,說:“你們為什麼?”
“頭兒,”一個老兵斷斷續續的說,“你是個濫好人,大家都拖在這裏,誰也走不出......這下,你總該走了.....”
霍去病不能動彈,但是有一團火在自己胸口中燃燒。
周長生一把抱住了身邊那個少了一隻胳膊的老兵,試圖用手去堵住那噴濺出來的鮮血。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老兵斷斷續續的說,“狗日的,好想再和你一起去走私一回糧草,當一回大盜,救濟那些快餓死的百姓,好想和你一起去偷一回皇家的狗煮一鍋,這次我一定要帶上五香,狗肉不放五香,毛味都沒有……”
周長生仰天長嘯,仿佛要將自己胸膛中的悲憤全部發泄出來。
他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
霍去病的心,也在滴血,憤怒,悲傷的情緒糾結在一起,彙聚成一股強勁的氣流在他的身體內亂竄,他能動了,他一躍而起,從這秸稈堆成的窩棚上麵衝了出來,落在外麵的雪地上,將栓在楊樹下的戰馬嚇得發出警覺的嘶吼。
他想痛哭一場,但是他感覺到自己哭不出聲音,淚傾如雨。
他一拳揮出,砸倒了路上的一顆楊樹,拳頭上,血如泉湧。
顧不得手上的疼痛,他在雪地上狂奔,最後,他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自己的手臂中。
“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好人的。”那靈魂對霍去病說,充滿了內疚,他們都在為自己的誤解而慚愧。
月夜下的雪地,寂然無聲;這披著破損的鎧甲,滿身血汙的戰士,悲痛欲絕。
良久,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背上。
“起來吧!送他們一下!”周長生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聲音對他說。
馬已經停在了他的麵前,他一言不發,翻身上馬,直勾勾的盯著那放著四位將生的機會讓給了自己的戰友的屍體,屍體臉上的血汙已經被擦幹,盔甲也被整理的整整齊齊,雖然已經破損。他們並肩躺在秸稈堆上,臉色都非常的安寧,仿佛是睡了過去。
霍去病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如果當時戰死了,是不是比現在幸福呢?
那靈魂也在歎息,這樣的漢子,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太不可思議了。生命隻有一次,無論如何,都是珍貴的。
“但願,他們一路走好。”那靈魂在禱告。
“夏天再灼熱的太陽也融化不了冬天的積雪,過去再肆虐的暴雨也無法打濕現在的衣裳。”周長生安慰著這個悲傷的小夥子,“路一直在你的腳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現在,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老宋也過來安慰這個小夥子,“這就是我們當兵的,我們都是男人。”但是,他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有淚劃過,他低下了頭。
老周的臉,一直沒有表情,他一直就沒有抬起頭。
周長生對著秸稈堆沉默了一會兒,點燃了秸稈。戰士不同與民間,民眾講究入土為安,英勇戰死的戰士,應該在烈火中歸去,這樣靈魂,可以得到戰祖庇佑;這些自殺的戰士,他們的死,比孤身抗敵的戰士更加慘烈和英勇!
這樣的戰士,應該得到最大的禮遇!
圓月底下,一片潔白,英魂歸處,濃煙滾滾,火焰蔓延,烈火吞噬了他們的軀體,但他們的英魂不滅。
戰士騎在馬上,靜靜的看著火光蔓延。
“行軍禮!”周長生喊道。
他們用一種凝重而又整齊的動作,左手舉起了自己的佩刀,右手按住胸口,對著在烈火升華的英魂行禮。
周長生行完了禮,咬了咬牙,掉過了馬頭,雙腿一夾,馬向離弦之箭一樣飛馳而去,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他流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