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既以怪石供佛印,佛印以其言刻諸石。蘇子聞而笑曰:“是安所從來哉?予以餅易諸小兒者也。以可食易無用,予既足笑矣,彼又從而刻之。今以餅供佛印,佛印必不刻也。石與餅何異?”參寥子曰:“然。供者幻也,受者亦幻也,刻其言者亦幻也。夫幻何適而不可。”舉手而示蘇子曰:“拱此而揖人,人莫不喜。戟此而詈人,人莫不怒。同是手也,而喜怒異,世未有非之者也。子誠知拱、戟之皆幻,則喜怒雖存而根亡。刻與不刻,無不可者。”蘇子大笑曰:“子欲之耶?”乃亦以供之。凡二百五十,並二石槃去。
東坡酒經
南方之氓,以糯與粇,雜以卉藥而為餅。嗅之香,嚼之辣,揣之枵然而輕,此餅之良者也。吾始取麵而起肥之,和之以薑液,烝之使十裂,繩穿而風戾之,愈久而益悍,此麴之精者也。米五鬥以為率,而五分之,為三鬥者一,為五升者四。三鬥者以釀,五升者以投,三投而止,尚有五升之贏也。始釀以四兩之餅,而每投以二兩之麴,皆澤以少水,取足以散解而勻停也。釀者必甕按而並泓之,三日而並溢,此吾酒之萌也。酒之始萌也,甚烈而微苦,蓋三投而後平也。月餅烈而麴和,投者必屢嚐而增損之,以舌為權衡也。既溢之,三日乃投,九日三投,通十有五日而後定也。既定乃注以鬥水,凡水必熟而冷者也。凡釀與投,必寒之而後下,此炎州之令也。既水五日乃簹得二鬥有半,此吾酒之正也。先簹半日,取所謂贏者為粥,米一而水三之,揉以餅麴,凡四兩,二物並也。投之糟中,熟撋而再釀之,五日壓得鬥有半,此吾酒之少勁者也。勁正合為四鬥,又五日而飲,則和而力嚴而不猛也。簹絕不旋踵而粥投之,少留,則糟枯中風而酒病也。釀久者酒醇而豐,速者反是,故吾酒三十日而成也。
判幸酒狀
道士某,麵欺主人,旁及鄰生。側左元方之盞,已自厚顏仰西王母之杯,宜從薄罰。可罰一大青盞。
白鶴新居上梁文
鵝城萬室,錯居二水之間鶴觀一峰,獨立千岩之上。海山浮動而出沒,仙聖飛騰而往來。古有齋宮,號稱福地。鞠為茂草,奄宅狐狸。物有廢興,時而隱顯。東坡先生,南遷萬裏,僑寓三年。不起歸歟之心,更作終焉之計。越山斬木,溯江水以北來古邑為鄰,繞牙牆而南峙。送歸帆於天末,掛落月於床頭。方將開逸少之墨池,安稚川之丹灶。去家千歲,終同丁令之來歸有宅一區,聊記揚雄之住處。今者既興百堵,爰駕兩楹。道俗來觀,裏閭助作。願同父老,宴鄉社之雞豚已戒兒童,惱比鄰之鵝鴨。何辭一笑之樂,永結無窮之歡。
兒郎偉,拋梁東,喬木參天梵釋宮。盡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鍾。
兒郎偉,拋梁西,嫋嫋虹橋跨碧溪。時有使君來問道,夜深燈火亂長堤。
兒郎偉,拋梁南,南江古木蔭回潭。共笑先生垂白發,舍南親種兩株柑。
兒郎偉,拋梁北,北江江水搖山麓。先生親築釣魚台,終朝弄水何曾足。
兒郎偉,拋梁上,璧月珠星臨蕙帳。明年更起望仙台,縹緲空山隘雲仗。
兒郎偉,拋梁下,鑿井疏畦散鄰社。千年枸杞夜長號,萬丈丹梯誰羽化。
伏願上梁之後,山有宿麥,海無颶風。氣爽人安,陳公之藥不散年豐米賤,林婆之酒可賒。凡我往還,同增福壽。
海會殿上梁文
經來白馬寺,僧到赤烏年。自此佛法大行,以至海隅皆滿。伏惟我海會禪師,施無盡藏,開不二門。來作西方之主人,且為東坡之道友。爰因勝地,以建道場。有大富長者八人,迨釋迦寶像一所。瑤階肪截,碧瓦鱗差。庶幾鷲嶺之雄,豈特鵝湖之冠。共憑佛力,仰祝堯年。如日之升,與天無極。舉城僚友,闔郡士民。皆興有作之慈,共享無邊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