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令智昏的許楠此刻心中終於對著自稱是遊俠兒的公子哥心生出了幾絲狐疑,甚至竟是有了一種拔腿就跑的衝動,然而卻是晚了一些。那名為西梁王世子持劍的老奴已飄然出現在了許楠身前。
“許公子,我家少爺請你上樓一敘。”
許楠想避開,卻是不太可能,當下便隻好硬著頭皮,跟著老翁走上樓去。公子哥打扮的遊俠兒依舊還是在喝茶,用餘光瞥了許楠一眼。
“剛遠遠就看你不敢上來,想來是連進西涼王府的膽子都沒有吧?”西涼王世子嘿嘿揶揄著許楠。許楠卻是冷哼一聲,雖說之前對西涼王世子的遊俠身份有所懷疑,但此刻爭勝心起,也顧不上許多了,當下隻是從懷中掏出那塊西涼王家丁的名牌,往桌上一丟。
“這可是西涼王府家丁貼身令牌!”許楠傲然道。
“確實是!”西涼王世子將名牌拿捏起來,入手便知這物事確實是真的。
“那你的劍,我可就不客氣了。”
西涼王世子無動於衷道:“可你真以為你逃脫了麼?”
“怎麼?想賴賬?”許楠不由分說的朝老翁走兩步,在他看來,他若是想要動手搶,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翁卻是決計擋他不住。
“便是想搶,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說話間,西涼王世子已經從桌上拿起一副筷子朝許楠刺去,恍若奔雷一劍,極為精妙的劍法。持劍老翁不動,眼神中卻是對西涼王世子這一劍透露出些許讚賞。
是筷子也好,是劍也好,到了這名西涼王世子手裏,都自有威力。箭已離弦,大戰已經開始,許楠已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這雙筷子上竟似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一般,帶動了他藏在腰間的軟劍。他根本沒有辦法住手。
隻是眨眨眼的功夫,許楠便就已經是六六三十六劍刺出。許楠跟他師父學習的劍法叫做點喉快劍,此刻許楠出劍用的竟是點喉快劍中最後一式,交喉劍。這正是點喉快劍中的精粹,劍光閃動間,隱隱有鐵馬金戈聲,戰陣殺伐聲。
許楠的師父成名時殺戮甚重,身經百戰,點喉快劍十九式通常隻要用出三四招,對方就已經斃命在他的劍下。若是被逼用到這最後一式,那隻說明對手實在是過強。所以這一式劍法,竟是不惜與敵共歸於盡的殺手。
許楠這每一劍刺出,都絲毫不留餘地,也絕不留餘力。當然,此刻許楠如此做並非是覺得西涼王世子太強,而隻是想著要盡快脫身。
許楠轉眼間刺出三十六劍,每一劍刺出,都像是勇士斷腕,義無反顧,其悲壯慘烈,絕沒有任何一種劍法能比得上。隻要是有些見識的人見過這劍法都會猜到創造這劍法的人一定是久經沙場的兵將。
小茶樓中劍氣縱橫,四處盡皆是茶碗桌椅的殘骸,江湖遊俠兒鬥劍的熱鬧事在西涼地界,特別是在西涼王腳下是少之又少的,西涼王的威嚴又豈是兩把破劍可以挑戰的?更合況,這兩人中有一個手上居然隻是提了一雙筷子。隻是轉眼,小茶樓下已經裏三重外三重圍了百來名看熱鬧的人。
許楠的劍式如猛龍過江,勢不可擋。然而許楠三十六劍出到最後,眉頭卻是不自己的皺了起來。不是因為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他想脫身已然不太容易,而是因為這三十六劍出完,居然絲毫無法傷及他眼前這個僅僅是握著一雙筷子的人。甚至竟然無法將他逼退半步,許楠隱隱有些心驚,離膽顫也隻差幾步。
西涼王世子除了提起筷子朝許楠刺出第一招之後就再沒有有還擊,甚至沒有招架。
他隻在看。
就像是個看戲人一般,任憑許楠那頭如何狂風暴雨,他這邊隻是雲淡風輕。
果然這三十六劍並沒有傷及他的毫發。許楠很奇怪。明明有好幾劍已對準刺入他的胸膛,卻偏偏隻是貼著他的胸膛擦過,明明有幾劍已將洞穿他的咽喉,到最後卻偏偏還是刺了個空。
每一劍刺出的方式和變化,彷佛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依舊隻是垂首在一旁的老翁手上握著那把裝飾華麗的長劍。
誠然,西涼王世子的功力比起已然有金剛六品的許楠差了些許,但可惜,這許楠偏偏要以劍與王世子對戰。劍法年來久不傳,年來劍俠亦無聞。一從袖裏青龍去,君山洞庭空水雲。’在此位老翁麵前論劍?老翁嘴角一翹,嗬嗬。
這持劍老翁更隨西涼王世子已有五年之久,言傳身教五年,西涼王世子不說已然劍法大成,不過單說眼界,就足以應對許楠這一手點喉劍法。‘
三十六劍出完,兩人就像耍猴一般,四周一片狼藉,各自卻毫發無傷。不過被當成猴耍的卻是許楠。
許楠收劍不收勢,一輪攻完,又是一輪,這一次,許楠卻真是怒了。
剛才許楠的劍氣和殺氣俱重,就像是滿天鳥雲密布。然而這一輪劍招刺出,忽然間就已將滿天烏雲都撥開了,現出了陽光。並不是那種溫暖煦和的陽光,而是流金鑠石般的烈日,其紅如血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