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君推過一張書寫的條理分明,墨汁未幹的紙溫和說道:“承讓。”
繼而轉頭仍是十分溫和地看著歸藏閣閣主卜先知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句溫聲道:“如此,歸藏閣便就無人了麼。”
想來先前已經過幾輪比試,那個頹然認輸的少年已是閣中年輕一代內門弟子中極為厲害的算才。
他身後站著的一個長須飄然的素衣老者故作嚴厲道:“君兒,修得放肆,歸藏閣乃是天下四大玄修聖地,陣法宗門之首,定然人才濟濟,怎會有閣中無人之說。”他又撫須轉身向卜先知拱手含笑道:“傳聞閣中這一代出了個女娃兒卜青瓷,乃是不世出的算學奇才,不知今日怎未曾得見?”
卜先知是個形容古板的耄耋老者,一身青衣,聞言麵孔微動,冷臉四下打量了番,看見了正要往後躲的青瓷,不由冷聲道:“青瓷,上來。”
李青山聞言心中暗笑,青瓷這個小姑娘古靈精怪,心思靈活不假,但絕不是什麼算學奇才。定是閣中有人為在來客麵前為維護歸藏閣體麵,在人前胡吹法螺,才造成了這麼個傳聞。
青瓷絞著小手低頭緩步上前,卜先知冷聲道:“既然宮主有問,你就與這少年比試一番,也好查驗你的修行,看你這段時日是否有所懈怠。”
青瓷極不情願的在符君對麵悶聲坐下,偷偷扭頭朝人前的李青山看了一眼,李青山隻得給她一個安慰的表情。
符君打量了眼青瓷,溫聲道:“青瓷師妹,請了。”
他隨即在歸藏九算中選了第四算“日算奇變”告與眾人,低頭解了起來。
殿前眾人紛紛嘩然,剛剛他與先前那個少年比試時兩人都隻先後選了九算和九問中的第二算和第二問,已是令眾人不由心生欽佩。須知這些算題都是曆代先哲聖賢留下的難題,且越往後越難,便是這一代的歸藏閣閣主卜先知花費數十年時光也隻解至第八算便無以為繼。眼前這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竟能解到第四算,當真是不世出的算學奇才了,假以時日,必然又是一代神算子。
符君下筆若飛,刷刷刷寫了約莫半個時辰,托起宣紙,吹幹墨跡,雙手奉給卜先知道:“請閣主過目。”
青瓷卻是小臉通紅的坐在對麵,也不動筆,隻是低著腦袋不說話,一副前世那些做錯事後的小學生模樣。
卜先知接過宣紙細看,眾人目光盡皆落在那張墨跡淋漓的宣紙上,雖然瞧二人模樣心中已知今日勝負,但還是想看看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少年是否真的能把第四算正確解出。
過得許久,忽見卜先知雙目一閉,長長吐了口氣,半響慢慢睜眼,幽聲道:“果然是道無常道,法無常法。沒想到天機宮竟出了你這等算學奇才,這場大比,算是你們天機宮拔得頭籌。”
眾人見此情形知道眼前少年已算出此題,心中驚詫難名。人群中與其一道而來的天機宮眾人也紛紛深感與有榮焉,目露得色。
符君到底少年心性,在眾人欽佩的目光中心中不由有些得意,但仍是十分溫和地向青瓷拱手笑道:“青瓷師妹一直不動筆,想來比我更勝一籌,已然心算得出結果,不知可否告知解法讓在下相互印證一番。”
青瓷見生性古板高傲的爺爺已然低眉認負,心中愧疚難當,一時漲紅著小臉,說不出話來。
符君見此心中有底,但想到天機宮百年來一直被歸藏閣所壓製,今日好不容易得此機會,心中一動溫聲道:“對了,青瓷師妹,你們歸藏閣歸藏九算中的第二算太玄兩難卻是不難,我有兩種解法,不知你用的是哪種解法。”
青瓷心中本就愧疚,聞此更是低著小腦袋囁嚅著說不出話來,眼睛裏已隱然閃現出淚花。
殿前歸藏閣中眾人平日裏對這個活潑可愛,古靈精怪的女孩兒喜愛有加,見符君在閣主認負後仍如此刁難一個女孩兒,心中不由一掃剛剛的欽佩有些厭惡這個外表溫文爾雅的少年來,一時間殿前議論紛紛。
李青山無疑是眾人中最見不得青瓷哭的人,見此不由上前一步冷冷說道:“區區一道“日算奇變”,又有什麼了不起。”
符君聞聲一愣,隻見一個粗衣麻布的少年越眾而出,大步走來。他突兀被人打擾心中自是有些不快,見眼前這個少年的穿著打扮不像內門弟子,不由聲音微冷道:“你是哪家的弟子,今日是兩家內門弟子術數大比,有你插嘴的份麼?”
李青山冷冷一笑,卻不理會,徑直走到案前用衣袖替青瓷擦幹淚花,青瓷見到李青山出來頓時感到莫大的依賴,一時間竟是破涕為笑。站在歸藏九算碑前的卜先知見此不由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