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喘著粗氣,從身上的背囊裏取出個小枕,坐到床邊開始把脈,然後就不住地搖晃腦袋。兩道八字眉皺了又舒,舒了又皺,讓人感覺他好像正處於便秘的痛苦中。
捋著胡子沉默了老半天,在江小舟差點又要睡過去的時候,老頭突然開了口:“這位公子怕是餘毒入心,將前事都忘記了。”
“哐當”一聲,江小舟的腦袋砸到了床頭柱上,疼得齜牙咧嘴,忍不住直抽冷氣。
林副總管有些驚訝地看著兩人,頓了好一會才問:“那,還有法子治嗎?”
“這個,不好說。”老頭一臉為難,撩起衣袖拿過桌上的狼毫刷刷刷寫了份藥單,遞給林副總管,“先照著這方子吃上幾天,如沒有好轉的話,那老朽也無能為力了。”
林副總管心情忐忑地送走了大夫,眼角瞅見“輿寵”霜天正要開口,連忙先搶聲道:“各位公子,你們的意思小人明白,隻是之前我們已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辰,要是再在生事端,恐怕兩天之內趕不到帝都。要是誤了各位公子進府的日期,壽王怪罪下來,那可是誰也擔待不起的責任。再者說,如果各位公子因誤期而被遷怒,還未進府就要出府,這恐是……”
林副總管邊說邊留心著眾人的表情,等他說到“出府”兩字時,發現好多人的臉上都顯出了驚色,就緩緩將心安回了原處。
本來嘛,這些輿寵幾天前才聚到一處,談不上有什麼交情。為了曲合的遭遇強出頭,想要查明下毒之人的目的也大都是出於一己私心,想著將來在王府內能少一個競爭對手。但是怎麼算也比不上準時抵達來得重要。
果然不出林副總管所料,不少人左顧右盼地說了幾句場麵話後,就利落地離開了房間。
霜天見得不到眾人支持,也隻好黯淡離去。滿屋子的人瞬間就走了個幹淨,江小舟可算是落了個清淨。他手腳輕巧地跳下床找地方照了照鏡子,然後愣在當場隻剩下嘎吱吱磨牙的心情。
好嘛,身上的零件雖然一個沒少,但長相卻是差了很多。倒不是說變得難看了,隻是眼睛大了些,眉毛細了些,皮膚白了些,下巴也尖了些,男子氣魄卻少了很多。令他最為鬱悶的是,原本一米八的身材縮水了一圈,大腿看著比以前的胳膊還細半寸;原本能提起一袋大米隨便走的手臂現如今隻夠端個飯碗,真正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
啊,不,看著那個不太明顯的喉結,江小舟估摸著,“他”有可能是個毛還沒長齊的男孩。
江小舟衝著鏡子吐了口唾沫,狠狠安慰自己:娘個腿兒的,男孩就男孩吧,肌肉可以練,氣力也可以練,總好過少了些原裝零件,那可是沒地兒配去。
第二天,他們一行人如期出發。江小舟躺在搖晃的車廂內,聽著同車幾位公子侃大山,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穿越到了什麼地方。
這裏的皇帝據說姓李,但卻不是曆史上有名的盛唐時代,而是不知從哪個星球漂流過來的所謂的“大齊王朝”。
至於眾人嘴裏經常提到的壽王,當然啦,也姓李,官名肅昭,是當今皇帝的一位侄子。
說到這位身份顯赫王爺,皇土之下臣疆之內的老百姓都會很自然地提起一個公開的秘密——李肅昭,不愛桃花愛菊花,不喜娥眉寵須眉。
而江小舟這群人俗稱為“輿寵”。是每隔兩三年由王府下人挑選之後,從各地網絡進他府邸內供他淫玩的年輕男子。這些人當中有些是地方官吏用來和壽王聯絡感情用的“犧牲品”,有些則是抱著魚躍龍門的態度,想要一心求貴的“誌願者”。
不管出身和目的,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必須年輕貌美,姿色不俗,不需要才情橫溢,但琴、棋、書、畫、詩、曲、茶必須有一樣能上得了台麵。
當江小舟得知這一切後心中那叫一個嘔:娘個腿兒的,都說人比人氣死人,這話一點也不虛。別人穿,自己也穿。人穿吧穿吧穿出個富貴命,自己穿吧穿吧穿出個基佬命,還是注定了要躺別人身下的那個,這是給哪門子倒黴催的?
李肅昭啊李肅昭,你一好好的王爺,權勢在手,財富不愁,有身嬌體軟、如花似玉的女人不愛,卻偏偏愛個狗屁臭男人,玩非主流也不帶你這樣的啊!那些個被你騎的被你壓的身體構造都和你是一樣一樣的,摸他們和摸你自己有什麼區別?果然富人都是吝嗇的,權貴都是變態的……
江小舟一邊為自己將來的命運痛心疾首,一邊在心裏將這位尚未謀麵的壽王,不對,應該說是“獸”王,罵了個狗血噴頭。可惜,他罵得再凶再狠,也不能阻止所有人在他還魂後的第三天下午到達了大齊的帝都——濟陽城,大隊人馬順著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進入了傳說中的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