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實踐充實而豐贍
四傑的創作個性有同有異,同者為都充滿了雄傑之氣,充滿了英雄主義精神,敢字當頭的實幹主義精神,提倡剛健骨氣之風,不同者為盧照鄰、駱賓王長於七言歌行創作,王勃、楊炯長於五言律詩創作。他們都能吸取前人經驗,創製出屬於自己的新詩體。盧、駱在創製了七言歌行體為主的同時,又試著寫七言絕句,王、楊在創製五言律詩為主的同時,又寫了五言排律,五言絕句,其實,王、楊、盧、駱五言、七言均有創作,隻是各有側重,以顯個性罷了。正如前人所論,盧、駱七言歌行雄奇奔放,王勃、楊炯的五言律詩整練工麗,同樣也表現出十分自負的雄渾之氣和激昂情懷,他們的個性主要是通過羈旅和送別、邊塞詩等載體表現出來的。這些送別詩在傷情離別的同時,能給人一種奮發向上的力量,在沉悶不平中有一種對生活的熱切願望,表達了不斷求索的人生態度,從而使詩作格調為之昂揚而壯大。如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此詩首聯極為壯闊和精整。第一句寫長安城垣,宮闕被遼闊的“三秦”拱衛,氣勢雄偉,不同凡響,先點送別之地;第二句指出岷江上的五大渡口,並非實寫,泛指“蜀川”,點明杜少府遊宦之地;“風煙”、“望”把千裏相隔的秦、蜀緊密相連,身處長安遙望蜀川,迷蒙的雲煙遮住了視線,已顯離別之意,由此統攝下文“離別”、“天涯”。頷聯文情跌宕,緊承首聯惜別之感。雖為分別,但你我“同為宦遊人”,勸慰寬解對方,同樣為宦遊秦蜀,遠離家鄉,僅是暫時分別,何必感傷!頸聯奇峰突起,表現出博大的情懷和胸襟,此聯從構思上論,深受曹植《贈白馬王彪》“丈夫誌四海,萬裏尤比鄰”之影響,高度概括,精警凝練,一唱而為千古名句。尾聯緊承以上三聯,以勸慰杜少府收束全詩。作者在臨別時勸慰杜少府說,隻要我們彼此心心相印,即使遠隔天涯海角,而情感交流息息相通,不正如鄰人一樣嗎?何必像一般兒女情長那樣哀傷呢?一掃前朝送別詩的哀傷情調。意境極為開闊,音調極為爽朗明快,獨有一格,所以在四傑送別詩中最為著名。胡應麟《詩藪》,評此詩曰“終篇不著景物,而興象宛生,氣骨蒼然”,這裏所說的“興象”和“氣骨”,正是四傑對唐詩的最重要的貢獻所在。他的其他送別詩也是如此,“無論去與往,俱是夢中人。”(《別薛華》)“還傷北園裏,重見落花飛”(《羈春》)“自然堪下淚,誰人望征塵。”(《別人四首》之一)“複閣重樓向浦開,秋風明月度江來。故人故情懷故宴,相望相思不相見。”(王勃《寒夜懷友》二首之二)。“長江悲已滯,萬裏念將歸。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山中》)。這些詩體驗深刻,情意濃厚,真切感人,但均顯出悲涼沉悶之氣,遠沒有高揚情調。但哀而不傷。駱賓王、盧照鄰也有不少送別詩寫的氣象擴大,如駱賓王的《於易水送人》“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寫得景象如在目前,境界高遠,氣勢超人,令人有跨時距的空間感、曆史感。具有悲壯激昂的情味,哀婉淒傷的情調為之一掃。他的《送吳七遊蜀》、《別李嶠得勝字》都是膾炙人口的佳作。這些送別之作雖意識到羈旅的艱辛和分別的孤獨,但很少傷感和惆悵,有的是真摯的友情和勸勉,境界明晰,情懷壯闊,大有好男兒誌在四方的英雄氣概和豪壯之聲。大有有才就有路,有才就有人識的理想色彩。同樣顯示了剛健骨氣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