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與自然親和力的詩意書寫(4)(1 / 3)

可以看出,王維的詩既是詩,又是畫,詩中有畫理,畫中有詩情。這與他的詩、書、樂、畫綜合的藝術才能密切相關,這是任何詩家無法企及的。他往往用繪畫藝術,布局構圖,使其筆下山水景物布局的井井有序,特別是空間層次清晰分明,給人以直觀性的繪畫美。他很多山水田園詩就是丹青高手濃墨重彩的繪描,視覺藝術,空間藝術達到了自然結合,真可謂天衣無縫也,景物的直觀與背景的互相襯托達到了“巧”的程度,令人驚歎於他的藝術才能。其一,襯托藝術高。如《終南山》,在“連山到海隅”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中,卻平添“隔水問樵夫”,采用的是以小襯大,即“見山遠而人寡也。”《唐詩別裁》卷九。。另有“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將“雙鳳闕”置於“雲裏帝城”的背景下,襯托其壯觀高聳;將“人家”置於“雨中春樹”的氛圍中,京都的繁華富裕更為突顯。其二,構圖中講究虛實相生,留出大量空白,給讀者再創造的機會。如“桃源一向絕風塵,柳市南頭訪隱淪”《春日與裴迪過新昌裏訪呂逸人不遇》。首句借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的桃花園比況呂逸人的住處,著一虛筆,次句於長安柳市之南尋訪呂逸人,跟一實筆。一虛一實,既寫了呂逸人“絕風塵”的超俗氣節,又顯示了詩人傾慕向往的隱逸之情。“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把所見江山的空間跨度擴至無限,由實景化入虛白。“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終南別業》)達到了畫外意、韻外情的效果,將詩人超然出世的意興及隨遇而安的處世態度形象的表現出來了。其三,用繪畫中的線條、色彩變化來表情達意。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與“渡頭餘落日,墟裏上孤煙”(《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落日”、“孤煙”皆為詩中主景,但狀寫之景截然不同,一是狀大漠,一是狀村落渡頭,各見精彩。詩人通過線條的勾勒變化,表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其四,詩人還善於采用濃淡的色彩,明暗的光線等繪畫語言抒情達意。如“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送邢桂州》)、“逶迤南山水,明滅青林端”(《北土宅》)、“瀑布杉鬆常帶雨,夕陽彩翠忽成嵐”(《送方尊師歸嵩山》),在動態中捕捉光與色的變幻,寫出了視覺之美的藝術個性。“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竹裏館》在光色明暗對比中表達了作者的孤寂和清高。其五,善於摹聲中刻畫景物,創新意境。如《山居秋暝》用浣女說笑的喧鬧,石上清泉的流水聲,給人們描繪了一幅生機勃勃詩意般的秋景圖;“草間蛩響臨秋急,山裏蟬聲薄暮悲”(《早秋山中作》)則借蟋蟀、秋蟬鳴叫之聲,渲染蕭瑟的氣氛和詩人落寂的心情,表達出微妙的心理感受,詩人善於以動襯靜之法,如“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以鳥鳴襯山幽的境界和清心淡靜的禪趣。

當然,詩是語言的藝術,畫是視覺的藝術,畫,善於在動態中捕捉自然事物的光和色,在詩中則是豐富的色彩層次感。能使詩畫互相滲透就必須有高超的語言駕馭才能。王維的詩觀察細致、刻畫精密,“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送邢桂州》)的色彩躍動著鮮明的畫境,給人以愉悅。如“細枝風響亂,疏影月光寒”(《沈十四拾遺新竹生讀經處同諸公之作》),氣勢豪壯,振心動腑,如“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送梓州李使君》)的大筆揮灑,煉字煉句隨處可見。如“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鬆”(《過香積寺》)通俗易懂,流暢如口語,如“鬆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酬張少府》)如此等等,都表現了王維高超的語言功力和推敲字句的苦心,以及詩境與畫理的相通相融的過人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