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開拓心靈世界的一代大師(1)(1 / 3)

李賀、李商隱二人在仕途上遭受一次又一次打擊之後,被人誤解,內心的苦悶抑鬱始終無法擺脫,失意潦倒可想而知,這些痛苦鬱悶都通過詩歌流露而出,這些不公的待遇,直接影響著他們的感情及審美情趣。現實中被排擠和無端指責,造成他們感情極為豐富善感,性格趨向對心靈世界的關注和描繪,由此,在詩歌藝術上開辟了另番天地。李商隱代表了這一新境界,為後代留下了寶貴的文學遺產,李賀略早於李商隱涉足心理描繪,但真正把心靈世界的開拓與挖掘發展到極至的是李商隱。李商隱最善於運用華麗的詞藻、含蓄優美的表達方式,回環往複、一唱三歎的結構,朦朧淒豔的意境,來表現內心深處的情緒和感受,從而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奠定了一代大師的藝術地位。

心靈善感的獨特挖掘

對心靈世界的表達在中唐末已出現,具體是略早於李商隱的李賀。李賀、李商隱二人都是唐王朝宗室後裔,都想借“根紅苗壯”的家族史的榮光,施展平生誌和力挽頹唐於危傾的雄心抱負。但二人誰也無回天之力,更無法讓傾覆於旦夕的唐王朝重振雄風,即使在他們的詩歌中經常有自我炫耀的悲歎詞,“我係本王孫”(李商隱《哭遂州蕭侍郎二十四韻》),“欲雕小說幹天官,宗室不調為誰憐”(李賀《仁和裏雜敘皇甫湜》)。盡管這樣,二人並未沾到宗室好處,相反,卻處處遭白眼,都窮困潦倒,鬱鬱不得誌了此一生。李賀因父李晉肅之名諱受人攻擊,而不得參加進士考試,隻蔭舉從九品的奉禮郎,即使如此,也未善終,因為他長期受到這樣那樣的議論和攻訐,所以長期以來鬱鬱寡歡,心情沉重而壓抑不堪,二十七歲便怏怏而死。李商隱幼年喪父,家境貧寒,十六歲就有《才論》、《聖論》等古文麵世,並以古文知名,進士及第後,少年得誌的他,有一腔雄才大略,然而不幸卷入牛李黨爭漩渦,雖誌向高遠,才能不凡,卻成了黨爭的犧牲品而抱恨終生。由此觀之,李賀李商隱雖均為皇帝宗室,但都家道衰落,家境清貧,一生都受到這樣那樣的壓製和排擠,才能超人,卻地位低下,位居下僚。然而,他們在文學上的探索、追求、開拓創新卻是名揚千古,功垂千秋的,並且在詩壇上都有獨特風姿,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李賀應為中唐末、晚唐初的詩人,因為在仕途上的不順,所以他把全部精力、才情都用在了詩歌創作當中,一生年僅二十七歲,就有二百五十餘首詩傳世,可見他的勤奮上進。在李商隱的《李長吉小傳》中,有李賀騎驢覓詩衝撞韓愈儀仗的記載。可見他苦吟成性,嘔心瀝血,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他把寫詩當作生命的一部分,由此而身體羸弱。他的詩中悲哀和痛苦並存,常有對生命和死亡的極度關切,展開了對人生、命運、生老病死的深切思索,通過對鬼怪、死亡、遊仙、夢幻的抒寫,表達自己靈魂深處的苦悶哀淒、寒冷陰沉的心境。他的閱曆的膚淺,對唐王朝的危機沒有過深的理性認識,可以說感性認識大於理性認識,因為他沒有長時間的認知社會、認知統治者的腐朽,隻感觸自己的命運和痛苦心情了,這就導致了他的詩深潛於眾多的幻想題材。又因自己的坎坷與不幸、心理深重的潛意識,所以詩中融進了濃鬱的感傷意緒和幽僻的個性特征,所表現的中心已由韓孟的粗猛豪橫、冷峭枯寂轉向了對主體心靈的挖掘的虛幻意向的營造,由此李賀首開淒豔詭激的詩風。

李商隱大力稱讚李賀的詩,流露了對李賀的敬仰之情,這說明李賀詩高度的藝術成就令他羨慕之外,與他虛心學習李賀詩,並深受其影響相關,這就是二人詩意旨趣相近的原因。在李商隱的詩集中,《效長吉》、《河內詩》、《燒香曲》、《魚射曲》、《河陽詩》等近十餘首,都留有明顯的模仿痕跡,從結構、語言、韻律、意境與李賀詩風格相近,但又有自我風致。李商隱繼承並發揚了李賀的創作風格,但在此基礎上又有自己的獨特創造,這既有繼承與發展的因素,又有開拓創新的思想和貢獻。在中唐末,李賀對心靈世界的追索,是別有洞天的新創,對心靈世界的描寫離不開虛幻的想象和獨特意象的營造,這種想象和營造必然影響詩歌氛圍,由此表達他苦悶的情懷,特別是選擇一些獨特意象,給人造成心理上的陰冷和壓抑,令人感到心情的沉重和悲哀。李商隱把這種心裏靈動的情感進一步張揚廣大了。如果說李賀在心靈挖掘上是第一個嚐試和引導者的話,那麼李商隱就是登堂入室、全麵推廣實施的革新家,更是全麵鋪開、深層開拓、大放異彩的呈現者。所以,就這一詩製而言,他的藝術造詣在晚唐是獨一無二的,首屈一指的,無人能超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