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故事豐贍而多姿的新編(4)(1 / 3)

唐傳奇中塑造的各種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也是其他文學樣式中所沒有過的。特別是女性形象更是如此。這些女性形象千人千麵,多情多姿,如鶯鶯的熱烈而矜持,李娃的冷靜而深沉,小玉的多情而剛烈。這些女性形象都有多情的一麵,為了表現她們的不同,作者們從不同的方位去塑造人物。一是根據各自不同的身份描寫人物,使性格更加鮮明,如鶯鶯第一次見張生時的矜持就與她大家閨秀的身份有關,這是家庭教養使然。二是采用對比襯托手法塑造人物,突出其性格。《李娃傳》中李娃前後變化的對比,突出她雙重性性格特點,滎陽公對待鄭生前後的不同,突出其虛偽、冷酷的性格。《任氏傳》中韋九對任氏的強暴和鄭六對任氏的多情形成對比,突出了鄭六的人品高尚;三是個性化的語言突出了人物性格,《柳毅傳》中錢塘君對待柳毅的粗蠻和知錯就改,錢塘君與洞庭君的對話,突出他剛猛暴噪的性格和洞庭君的寬厚仁慈的性格。四是白描手法得到廣泛的運用。使人物形象靈動傳神。如李娃與鄭生初見時“回眸凝睇,情甚相慕”,再見時李娃“明眸皓腕,舉步豔冶”,鶯鶯初見張生是“常服睟容,不加新飾,垂鬟接黛,雙臉銷紅而已”,二人舉止情態截然不同。霍小玉很美,作者卻沒有正麵描寫,而是從李益的感覺中體現出來:“但覺一室之中,若瓊林玉樹,互相照耀,轉盼精彩射人。”這種白描令人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女性美。五是心理活動的描寫與開拓也是獨具的,如對鶯鶯、霍小玉、李娃、任氏、紅拂、紅線都是如此。對柳毅、張生、鄭生、李益等男性形象也有新的而複雜豐富的多角度描寫,一反古代對男子單一的大男子主義刻畫。

唐傳奇小說都形成了完整的故事情節,情節曲折跌蕩,它往往圍繞主要人物、主要事件、主要矛盾來展開矛盾衝突,富有戲劇性。故事情節多有開端、發展、高潮、結局,井然有序。如《李娃傳》中李娃與鄭生的相識、相悅、為開端;鄭生被騙,淪為乞丐和挽歌郎為其發展,鄭生與李娃再次相見,李娃輔佐鄭生金榜題名為高潮,大團圓結局為尾聲;《鶯鶯傳》以普救寺崔張相見為開端,崔張在愛情上動搖、堅定、反悔、再堅定為發展,暫別,相遇,再離別為高潮,悲劇結局為尾聲,總之故事剪裁布局極有章法,細節描寫的細膩生動,特別是富有特征性的細節描寫,從而使故事情節更加生動有趣,極大地增強了傳奇小說的文學性和生動性。更加小說化了。這比六朝小說片斷更加精彩,可讀性更強,小說才真正成為文學中的一員,成為真正的文學作品。另外,古散文語言,駢文及民間口語的運用行文中大量插入古詩,形成了獨特的韻致,也增強了藝術欣賞力。正因為唐傳奇為文壇開創了新天地,它的影響也是不言而喻的,元、明、清戲曲大多從唐傳奇中取材,如董解元的諸宮調《西廂記》,王實甫的《西廂記》,李日華的《南西廂》都來源於《鶯鶯傳》;鄭德輝的《倩女離魂》取材於《離魂記》,石君寶的《李亞仙詩酒曲江池》,高文秀的《鄭元和風雪打瓦罐》,徐霖的《繡襦記》取材於《李娃傳》,湯顯祖的《紫釵記》《邯鄲記》分別取材於《霍小玉傳》和《枕中記》,尚仲賢的《柳毅傳書》,黃惟楫的《龍綃記》均取材於《柳毅傳》;白樸的《梧桐雨》,洪升的《長生殿》都取材於《長恨歌傳》;唐傳奇對後代小說的影響很大,如《初刻拍案驚奇》中《李公佐巧解夢中言,謝小娥智擒船上盜》就取材於《謝小娥傳》,《醒世恒言》中《獨孤生歸途鬧夢》就取材於白行簡的《三夢記》。同時,唐傳奇的突出成就帶動了後代小說的大發展,並將小說推向了成熟的敘事文學之境,使小說從曆史、散文中獨立出來,而成為一種全新的文體,這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詩文間雜的敘事方式,詩助文敘,豐富了表現方式,增強了小說的抒情性和藝術效果,也廣為後代章回小說所借鑒。

總之,唐傳奇無論在敘事形式上的開拓創新,還是表現手法的多維度上,無論故事內容的豐富多彩上,還是描寫人物的大千世界,所涉及的各個層麵上都比前朝有著無法比擬的新境界,從來沒有哪一個朝代如此關注人,以及人的生命本源,他們的目光所及不再是神鬼怪異的虛無領域,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間萬象,根植於現實生活的土壤,為此,他的審美價值提高了,陶冶著人們的生活情趣和品格情操,其生命張力是無限的,影響著千百年的小說戲曲的發展是必然的。

麵向民間的通俗小說

在唐傳奇大發展的時候,通俗文學也很發達,二者有共興相輔的特點,這些通俗文學形式有話本、詞文、變文、講經文,在敦煌遺書中有大量的文學作品,即講經文與變文就是兩種重要的作品形式。

佛教傳入中國,除了建寺院,翻譯經文之外,還要講經布道,講經中要適合不同的人群,這就出現了僧講和俗講,俗講就是僧人根據經文為廣大的聽眾講解佛經教義,也就是“悅俗邀布施”的一種宗教活動。也就是說,俗講取材於佛經,用通俗淺顯的語言來解說佛經,使其可以被沒有文化的平民百姓所接受。據唐人郭湜《高力士外傳》所述,唐玄宗做太上皇的時期,曾常聽人“講經、論議、轉變、說話”,說明這些通俗的民間藝術是多有不同的。原來研究者把這些通俗文學形式統稱為“變文”,六十年代開始,研究者又有新的認識,按照各自特點加以區別、對待,其中話本用韻較少,有的甚至不用,僅僅用來講說佛經故事的,而其它形式或韻、散兼行或純以誦文為主。從現在已有的資料上可以看出,“說話”在唐代民間已十分流行,隻是後來所用話本散佚了,值得慶幸的是,在敦煌五萬遺書中,有《廬山遠公話》、《韓擒虎話》、《葉淨能詩》、《唐太宗入冥記》等。這些通俗小說文白間雜,口語較多,代表了中國民間通俗小說的基本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