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壬辰晴

犁旦起,詣文昌祠香班,再至社廟行香。乃赴各憲署衙參焉。中丞既謝客,而方伯、廉訪則皆接見。蓋以昨之夕吳公廣葊故宅中有盜逾垣入,而未胠篋故也。午正乃得歸。是日苦寒,吾母咳嗽大作,詢知以早起易裏衣之棉衣所致。延顧醫一診。入夜未解,再召金醫視方焉。

初二日癸巳晴

辰間出胥門登舟,偕王、項二君及鏡叟南至燈草橋,以俟新藩憲聶仲芳方伯(緝規),直至日暮始至。仍未及見也。解維逐其輪舶以歸。謁之於署藩吳公之客坐,時已更魚再躍矣。是日吳境有帶刀鬥毆者,刃傷三人。雖未致命而省垣之內,風氣頑悍至此,向所罕聞。雖皆通商場內所雇寧波工人所為,而其敢於恣橫,亦我輩之咎也。

初三日甲午晴

早起,出胥門,再至薇柏兩署衙參,皆未及見。便道過湖南會館與海觀一談乃歸。美國教士杜步西、戴維思二人偕來見。戴以買地投稅故也。上海丞劉耀亭貳尹來訪談少頃遂去。石生銘辭赴乍浦。午後訊案數起。入夜仍有訟事至者,複讞之。

初四日乙未晴

早起,出胥門,則聶公已入撫轅矣。遂偕芸莊、詩呂躡蹤而往。俟其出,見之於官廳,白事焉。餘以接葉任交代,撫部亦傳見。既午,複至藩署察視供張乃歸。飯後同鄉則傅永輔、魏爾賓、陳祖培,同寅則張雅泉、劉羅亭、陳季鹿及徐君臚先先後來訪。客散,則日既晡矣。燈下寄毅兒一書,附以二百金,而命來春清明以錢拾千為新生之廷鄂兒入諸篆洞園之清明祭掃會中,而以錢五千入諸大墳觜焉。此吾家之例也。諸子孫擬亦如之而自鄂兒為始雲。

初五日丙申晴

犁旦即起,詣撫轅衙參,至即隨太守及兩縣入見,瀕出,以上海丞劉君之賢為薦,中丞亦首為之肯。午間過吳健亭大令及鏡之寓,坐談少頃乃歸。歸則故人陳嵩佺觀察之子慶堯,字唐卿者自浙來訪。飯後,蘇靜盦大令亦過我。得高七駕部都門一書。致高九淶水四紙。燈初,胡生右蓀言,林生之祺於朔日病歿於溧陽故宅,以劬學砥行之士而天不相之,竟促其壽,是無勸善矣,可悲可詫,天道無知,不誠然哉!舉觴自遣,不能已於侘傺也。

初六日丁酉晴

辰起,得芸莊書,言本年漕米折價,藩署擬定二千五百之譜,計與市價高下懸絕,賠累將有不堪者。因命輿詣之,隨謁太守桐公,以往年奏定之案與之一言。複約午後偕往麵白儲憲陸公。餘歸,因擬一說帖,飯後齎往。久俟之乃及見,盡情言之,惟諉之方伯而已。是誠不足與論天下事者乎?務博虛譽而不知大體,實則病民之事根焉。其如不加審察者何哉!奔馳盡日,歸,日既晡矣。

招同馮孔懷(國勳)、劉宣甫(怡)、劉殿臣(朝鑾)、蘇靜盦(品仁),及芸莊、詩侶、鏡之一飲。戌正乃散。致陳嵩佺觀察杭州一書,以詩集附寄之。得萬慎子文學函,自杭寓來者,語多滬俚,奇矣。

初七日戊戌晴

前夕,徹旦不寐。犁明,冒大霧而出,偕芸莊、詩侶先謁中丞趙公,繼謁新藩聶公於舟次。

再謁攝藩吳公於署,皆各縷陳漕務折色舊章視市價之低昂為定漕之高下,本於兼收聽從民便,諸大要而無如皆溺於幹譽之見,不足與言也。談議雖逾數時,俚語所謂對牛彈琴者乎?未初,始坐元廟觀之“比租局”,鄉紳若陸鳳石大司成、潘譜琴庶常皆在。餘所謂欺天虐民之秕政莫甚於此,而不能不為之附和,可愧可痛。歸後,以食芋薯之故,致患虛氣悶脹,腹瀉下痢,招顧醫一診。申初,決事數起。淮安人張廷蘭即張二,以挾忿刃傷三人於葑門之市,凶惡眾著,當為鄰所獲解訊,供認不諱。因重懲之,納之於獄。入夜下痢仍再作,另延馬醫良伯診治,昂兒亦病,命其亟藥。

初八日己亥晴

以昨夜腹病未出,晨亦晏起而芸莊、詩侶已偕來,囑餘主筆,擬上當道,書痛陳漕事掣肘之故,因留共一飲乃去。洪鷺汀大令亦過我,得聞蜀中米貴銀賤,百物皆昂,殊可慮也。故人溫江李湘石明府之子今科已得拔萃科,則又為之喜焉。薄暮,得陶生欣皆農部一書,言學古文者最詳雲。

初九日庚子晴

辰間,過鏡之一談。訪之芸莊,已至詩侶處。遂偕至吳署,會議要公。午正乃返。飯後,訊案數起。昂兒病鬲,仍延馬良伯診視,餘亦令其審脈立方焉。

初十日辛醜晴

辰間大霧。早出,詣撫部衙參,未得見。旋詣藩垣,以聶方伯於辰刻入署也。一見而出,至尤鼎甫中翰、汪邵亭侍郎兩家,賀其子姓完姻。遂邀王、項二君來署一飯。即出婁門登舟,東駛以迎提學,候至二更乃返,仍未至也。然憊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