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壬寅陰小雨
辰起,謁藩司吳,以其昨晚見召也。則已先出,遂偕王、項二君出閶門登舟,曆齊門而近婁門,以午正與提學龍公遇於舟中。迎謁之,談次述及林生之祺之亡,龍公亦惋惜不置。謂其學行才識均不宜得,未遇而先死,洵可痛已。與餘所見頗類。餘昨挽以一聯曰:“時局賴英才,未知大造,何心偏摧正士;吾門推畏友,長恐惡聲,至耳痛念斯人。”未正乃歸,一飯再赴薇垣,仍不遇。便過袁海觀話別,複至常熟令朱文川寓小坐。晚餐後,訊案二起。
十二日癸卯晴
辰間三謁方伯,始隨太尊入見。所詢仍漕事也。餘以折價不相市價,過於短少,則民間鮮完本色,采買須至百萬石之譜,市儈得以居奇而米價遂常昂貴,大恐有礙民食,於窮戶尤屬巨害。力為陳之,並聲明事若為己,而實為民者此類是也。方伯雖韙之,仍依諉其詞,不肯肩任,則亦無可如何者也。午正乃歸。晚間治酒,招同汪玉農(準)、宗嘉彌(能述)、吳次竹(熙)、諸遲菊(可寶)、李梅孫(鵬飛)、朱文川(秉成)、宋鬆存(枏)諸同好一飲。袁海觀太守(樹勳)亦來話別。二更後客始畢去。是日,再得少穀書,並以太湖土物見饋。
十三日甲辰晴
犁旦詣兩司衙參,而聶方伯仍招同至院會商,因偕王、項二君往焉。迨俟其與吳、陸兩公同見中丞而出,僅喁喁私語久之,不複與吾輩一言而散,異已。午初,返署,飯後,王公子祖慶來見,仙根同年之子也。得毅兒十月初旬來書。廷獻侄亦附一稟,蓋家山科試,獻侄為瀘牧方公拔以冠童子軍也。然察其來書,有矜張意。燈後,書數紙戒敕之。
十四日乙巳雨
乞假兩日,以翼辰為先君子忌日也。終身之喪,未忍以衣冠逐人役,故托感冒雲爾。適天亦慘黯,雨聲琅然數作,而公事頗簡,無所事事。暮設祭於寢,悲慟曷極。
十五日丙午雨
先大夫忌日也。回思弱冠之年,遂至失怙,我生不幸,未有甚於此者。其時貧寠之況,尤所難堪。生無以養,死無以葬,幾等於仲氏所悲焉。嗣是而竊一科,廁一官,祿入既豐,服食萬倍彼日,而吾父皆不及見也,悲夫,悲夫。“祭而豐,何如養之薄。”誦此二語,尤為隱痛。雖長號極慟,其何益也,痛哉!是日苦雨郎當,無客見過,亦無詞訟等事,悠然官中一日焉。
十六日丁未雨
辰間,雖銷假而仍未出,以無所詣也。前夕風雨交作,喧囂震撼,致不能寐。日間亦頗不懌。
薄暮,鏡之過,留共一談,兄弟與之共酌,二更乃別焉。
十七日戊申陰
長至令節也。前夕未能交睫。寅初即起,詣龍亭,以卯初隨同撫部以下各官北向行慶賀禮,其時風猛於虎,幾為推仆,寒意亦不可耐,勉強成禮。一歸,服薑湯二盌,乃再出。犁旦遍曆憲司衙門,循例稟賀始歸。輿中困頓不堪,幾有性命之憂焉。幸回署偃臥至午,稍獲假寐,神氣乃複。王伯芳同年芝蘭自丹徒任來,留其下榻於我。午後,訊案一次。是日風力之勁,寒訊之烈,為入冬以來之最。
十八日己酉晴
苦寒如昨。早起,詣兩司衙參,惟吳、聶二公接見,仍以漕事與吳齟齬。芸莊力陳掣肘根由,於將來貽誤之可慮,乃以目笑存之而已。午刻,過閻玉峰處一談乃歸。午後,鏡之來小坐,遂偕赴芸莊招飲之約。二更乃返,與伯芳夜談甚久,故日記亦逾夕補書者。
十九日庚戌晴
早間,吳健亭乃芸莊先後來,既去,步至捕署,查雲生少尉一吊。午間招同舒雲亭大令(霈)、孔麟軒刺史(祥霦)、陳主薄、俞巡政既伯芳一飲。客未去而常熟人錢君召頌以米事來見。既而少穀亦過我一談。少穀視官如棄屣,力求去位。高致遠韻,良可敬已。少坐而去。鏡之、鬆存、鷺汀、永輔、玉衡及諸鄉人以餘明日生日也,治酒來相貺,共飲一醉。伯芳歸,又共久談,夜深乃散。
二十日辛亥晴
早起,詣撫轅衙參,未得見也。便過王少穀同年舟次,與太湖劉子雲儀部(思翥)一晤,亦癸酉同歲生也。少穀與同裏故,因事偕至吳門焉。巳刻歸,以是日為餘五十一歲生朝,為吾母稱祝。
同鄉之官遊於茲者鹹集,同官則芸莊、詩侶、周弼臣年伯、陳篤軒主簿、馮厚之、馬少葵兩少尉皆至。觴之終日乃散。少穀午後亦來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