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日壬子晴
辰起,出署拜客,謝日之昨來介祝者。於芸莊、鏡之處則入焉。他皆過門投刺而已。亦蘇俗也,午正,過詩侶署一飲。申初乃歸。訊案數起。鬱紀林者,上海遞回犯竊之人而年僅十五,訊知其幼無父母,貧無所歸,致盜其所師之布襪二三雙,為巡捕所獲者。情則百矜之甚。因衣之以衣,發入“改過局”,俾習手藝,或者尚可成人乎。又一案,亦完人夫婦,使離而複合。退而心頗自快。伯芳午間別去。
二十二日癸醜陰雨
早起,早出,以新任藩司聶仲芳方伯(緝規),巳刻接印也。既畢事,適新授蘇鬆太道劉康侯觀察(麒祥)自滬至,複偕太守以次寅僚出胥門迎之。見於舟次始返。飯後,王少穀、劉子雲兩同年來一飲。袁伯夔世好、文小坡孝廉及瀘州萬斐臣茂才(慎)亦過我。旋袁、文皆去。訊案數起。
斐臣於伯氏齋中一飯。以其幼年固從吾兄受業者也。談悉其在杭久病,勸其早歸。燈後,作書速之,並以洋蚨四十番為贐,以資其行。
二十三日甲寅晴
早起,詣兩司衙參,惟陸春江署廉訪得見。邑紳沈澂之觀察是日出殯,吳俗謂之“舉襄”。
便道吊之。午初歸。飯後,訊案一次。陸小卿者,猾賊也,以闖竊被獲,到案而狡辨異常,嚴責而拘禁之。其詭譎之詞實罕見者也。燈後,作上相國徐蔭軒師一書。又致劉星皆同年農部、羅質庵儀部、陶生欣皆各一函。皆附致炭金焉。(徐師五十金、陶亦然,劉、羅各二十金)二十四日乙卯晴
辰間,江陰繆筱珊太史(荃蓀)來訪。沈翼孫大令(祖燕)亦來一談。飯後,為筱珊複拜,未遇。便過吳昌碩大令處小坐。歸,訊案一次。王少穀同年約同劉大令廷鳳來一飯。
二十五日丙辰晴
早起,聶方伯各廟行香,吳廉訪仍回臬任,皆增吾輩奔走之勞耳。並偕王、項二君往謁太守桐公白事。午正乃歸。飯後,訊案一次。張子密大令自陽湖來,以交代至也。薄暮,一談而去。
二十六日丁巳晴
辰間,沈梅孫方伯之夫人周氏六旬壽日,往為介祝,未得入也。遂由臬轅而過鏡之一談,乃歸。午間,招同陸鳳石祭酒(潤庠)、繆筱珊、費屺懷兩編修、吳昌碩大令並鏡之及少眉觀察一飲。申正乃散。訊案一次。晚間芸莊、詩呂來,公宴王幼賡司馬、孫展雲、孫治安兩通守、張子密大令飲,至亥夜始終席。然一日再宴,殊苦不支,胃亦作嘔。因招顧伯年一診、一藥。午前,寄高九淶水一書。
二十七日戊午晴
竟日未出。午後,訊案數起而已。公暇得見宋人溫國公司馬文正公光手跡一幅,書慶元二年試士春秋藝中語,連題名共一百六十二字,皆隸體而近楷者,筆力之堅凝、字體之厚重超脫,目所未睹,如見泰山喬嶽氣象,洵異寶也。後有蔡君謨、王蒙、徐達、祝允明、史可法、惲壽平、錢泳七君子之跋。近歸顧子山方伯所得,有收藏誌語,不知何以複出,非其家人盜售,即其公子所謂八大王者欲輕棄之耳。收藏果奚貴哉。然前賢遺墨,得瞻於八九百年後,不可謂非快幸也。因詳誌之。
是日寄高東垣親家湖南書。
二十八日己未陰夜雨
早起,以司道衙期出,僅得見陸春江觀察一麵。是日為西國元旦,因約同往日本領事及稅務司孟國美處致賀。餘與王、項二君皆過其門,留一刺而已。吳紳吳誼卿編修大衡新歿,是日大殮,便往拜之。複繞道天賜莊,為西人之寓此者,賀歲。入美醫柏樂文宅小坐。柏來蘇十四年矣,設有博習書院。室中陳設有蠟製人體一具,外則肉與筋皆可揭視,腹中如心、肝、脾、肺、腎、大小腸、膀胱之類,無一不具,亦無一不肖。柏為曆曆指道之,凡血脈筋絡部位皆了然可睹。信手為學醫者之當知者矣。惜為匆促,尚未審諦也。坐次,出雪茄煙見餉,所談皆醫學之類。既出,複訪其友杜君步西,未遇而歸。鏡之適來,留其一飯。出,司馬文公字跡示之,亦大為歎賞雲。
午後,柏君來謝,小坐而去。薄暮治酒招晉友閻玉峰及同鄉謝聘臣、陳祖培、顧雲生、陳子綸諸君一飲。燈後得高九月初十三日來書,並抄近作詩二首以來。午後,同年陳君誌堅之子字瑞伯者亦來見。
二十九日庚申雨
苦雨竟日,未一出門。午前,複高九淶水一書。午後,訊案二起。夜燈既上,趙伯章司馬(曦炚)來久談,一飯乃去。讀寧都魏世傑詩文終卷,接讀其尗弟世儼者,魏氏洵多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