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辛巳雨
前夕雨聲徹夜不止,雷亦轟轟有聲,令人心碎。未曙即不能成寐。天曉即出,至邑廟祈晴,則寺門嚴扄,道士等皆未起也。禮畢,再至太陽宮及郡廟,與兩縣隨太守桐公致禱。申初亦然,而於其間再出胥門,以迎方伯聶公,直至薄暮始至。登舟一見乃歸,則夜燈已上矣。
二十三日壬午陰
早出,三處祈晴。禮畢,偕謁中丞。遂出胥門江幹,於浙江藩司惲崧耘方伯(祖翼)舟次投刺,未遇而返。再至藩轅,亦未得見。逾午乃歸。飯後訊案二起。又出致禱。天色冥濛,若煙若霧,幸未即雨耳。而開霽終不可,悵悵何極!
二十四日癸未雨晴
早出,詣禱。大雨如注,同事皆有慚色,而所至聞嗟怨之聲殊為悒悒。行禮既周,詣謁撫憲,不得一見。再謁藩憲,見也。而所言皆恚怒不平,為多至於出俚語以自矢,異矣。午正乃歸。申初再禱,則晴日偶露,雲翳漸解,為之快然。入夜亦見星光焉。是日寄家書一紙。撫部於夜之子刻出轅登舟,按臨福山大閱。燈火滿路,與同城文武寅僚鹹至胥門江幹送之雲。薄暮,過鏡之一談,知吳之士民欲建生祠以誌遺愛,所謂三代之直道也夫。
二十五日甲申雨
前夜,送中丞於胥門登舟出按大閱,至兩點鍾乃歸,風雨深宵奔走於泥淖中,頗形困頓。就枕後亦未得安寢。辰起頗晏,而所招宴之客已至矣。宴者誰?則江寧令祁州趙小帆(受璋)也,署太湖丞靜海孫展雲(毓驥)也,又鄭肖彭大令(篯)、倪少愚司馬(啟佑)、趙伯章司馬(曦耿)、郭子華大令(重光)亦在焉。未刻乃散。遂訊案二起。自維暇逸之情尚未敢出,而民事有負者固多,宜乎禱晴而天又雨也。自責其敢寬乎?
二十六日乙酉陰
盼晴久矣而卒不可得。是日府、縣齊集太陽宮,設壇祈禱,召僧道諷經,固俗例也。感召無能且違聖賢之教,愧何可言。早晚再詣壇行禮,並禁屠宰焉而犯者自若,是又具文之無以治民望也。
巳刻,詣謁儲憲,催其發運江北米護照也。歸途,過少穀一談。邀其午後來署,為核孫根榮命案,蓋廿一年八月葉任內之案,由其展限擱置者也。疑竇既多,出入甚大,故兢兢雲。薄暮,訊案數起,釋羈囚數輩。
二十七日丙戌雨
犁旦雷雨交作,又大失所望。早起,詣壇致禱畢,冒雨吊謝綏之大令(家福)於桃花塢。謝以辦賑得名吳中,以善士目之。去冬逝世者也。返過鏡之久談。歸署則洪鷺汀先生至,小坐乃去。午後再禱。歸,訊案數起。得粵臬魁文農廉訪手書一函。
二十八日丁亥陰小雨
祈晴再詣壇,如前兩日,薄暮而雨又霏微以至,其若之何。辰間,詣兩司衙參。廉訪論時政,多洞達利弊語。方伯獨牢騷之詞為多。自以不由科第,又年僅四十有三,為曾文正公季女之婿,終人之輕之少之,且以憑藉姻戚,鄙之矣。則時時自表白,而又矜氣乘乘,深中而護前,蓋有迥異於眾者,難事哉。午過林拱北大令寓小坐。午後,宗嘉彌來,拱北亦來,卓溥泉又來。客去乃出禱,禱而歸。訊案一次。夜燈欲盡,雨聲颯然,為之悒悒。
二十九日戊子陰雨
辰間,汪柳門少宰來訪,談少頃去。蓋新遊常熟歸也。太湖水師營率許參將國祥亦來,既去,餘亦出署,至芸莊及洪鷺汀處皆一談。午後,陳季鹿大令來,述及所訊常熟錢丁氏命案,以顧炳觀、錢福生之為正凶,皆確有可疑,於昨宗君能述所言迥異,然案情重大,正未敢妄參一詞也。雨聲益劇,憂懊不可言乎。撰朱疏於夜分,詣城隍祠焚。於政教不修,感召無目,可愧又自憾已。
三十日己醜陰
辰起,吳昌碩大令來訪,以所書篆字楹聯見贈,蓋其得意之作也。飯後,馮厚之少尉(和根)來一談。客既去,訊案二起。竟日陰雲黯結,欲雨未雨,而終不及開朗。《五行傳》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咎狂厥,罰恒雨厥。惡時則有,青眚青祥”雲雲。與芸莊書,妄以近來聞見戾之則致此咎征,不可謂無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