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丁卯陰小雨

辰起較遲,以前夕未獲安寢,就枕後遂如僵蠶之罔知也。是衰老之驗矣。而舊病且作焉,尤可愳也。午初拜客後,遂過鏡之,以楊挺之大令假坐宴南陔,招往陪也。惟葆臣。鏡之在焉。申初乃歸。細雨濛濛,殊為吳杭隱慮。燈初,朱文川大令過我一談。煮酒留之,對菊持螯,致足樂已。

十二日戊辰晴

方伯聶公以初十日生第八子,是日為三朝,往賀之。遂得入見,共商公事。出與葆臣偕至臬轅問病,遂過洪鷺汀刺史寓齋一談乃歸。午後。招王畊雲公子來診,以下半身多濕疥也,既去,訊案數起。

十三日己巳晴

辰間,撫部課試紫陽書院諸生,委太守蒞試,往伺其應,點名、堂參而退。遂詣司道衙參。方伯、觀察均接見。歸,已逾午矣。飯後,劉子貞太守、吳子述同年、吳昌碩大令先後來訪。是日案牘之餘,始抄《儀禮》及《列女傳》以自課。夜中月色皎然,招紫東道士攜琴於藤陰下彈之,渢渢移人,不必高山流水也。

十四日庚午晴

辰起,以太守桐公召飲於顧氏之怡園,邀集蘇城各钜紳,會議講約事宜。到者自前湘撫吳清卿以次共十五人。至申初乃散。便過鬆存寓一談始歸。晚間,治酒招劉勵吾(潤衍)、葉縵卿(意深)、楊仲杞(炳震)、沈藻卿(翰)、吳昌碩(俊卿)、錢乙樓(國選)一飲。

十五日辛未晴

辰起,以前日困於酒食,夜寢不安,頗覺不懌。遂未赴香班。惟詣各憲署衙參。亦僅一見撫部也。歸乃腹瀉。午後,召顧伯平一診。再進所立方。客之來者,則撫署刑席友章介眉君及周弼臣年伯,而談甚久,懨懨與之相對,殊形其苦。瑤廷晚間招飲,辭之不得,強為一往。其客則卞柳門觀察也,莫璵香司馬、徐季同、賴葆臣兩大令及餘共六人而已。而胃納之雜益甚。

十六日壬申晴

辰起頗晏,以前夕四點鍾猶腹瀉一次。就枕複輾轉久之,故天明反得酣寢也。日中殊無事,批閱文牘外,惟王伯芳同年來一談。複謝桂卿大令吳淞書一。

十七日癸酉晴

辰間,詣沈觀察玉麒處道賀,以乃郎芳渠孝廉今秋甫登賢書也。既而拜客五六,皆不遇。於節轅晤劉太守慶汾一談乃歸。則已日時加午矣。匆匆一飯,客遂絡繹以至。則楊挺之為始,張亶臣(祖綸)繼之,黃少雲參軍(熾康)又繼之,未去而新舉孝廉之張生文壽又來謁。甫送之,則江浦令劉樸卿(誥)複至。日遂曛矣。其間又得毅兒家信一,為之悒悒不快,蓋無一非攬心事也。

十八日甲戌晴

辰間詣兩司衙參,廉訪、方伯均及接見,以急於見長者之眾也,坐中捷捷喋喋之言勝於嗇夫。

遂久之乃得出。歸已午正。飯後,傳集各圖經造二百餘人,諭以秋獲既畢,佃農俱應完租,不宜觀望,以貽業戶口實,致煩敲比。令若輩轉諭之。然此時禾稼尚未盡登,紳戶乃嘖有煩言,謂鄉民播謠錮抗,急欲嚴刑迫之,脅以不敢不完之勢。迨細察之,固未嚐有所據也。吳中紳戶之橫,佃民之苦,至今極矣。而環顧寅僚,其能察民隱者竟無一人,類皆和紳士之唱,以毒黎元而已。往歲貴築黃子壽方伯謂,同誌難逢,諒哉。因是益愴然念賢者之已逝矣。便訊案三數起。比退,而日已薄西崦矣。

十九日乙亥晴

辰間,以吾母昨晚作吐者再,仍延陸芳石一診。吳耀堂大令(炳)扶病過訪,談半時別去。

見其病體支離,情誼肫篤,為之愴然不懌者竟日焉。耀堂年甫六十有二,固誠篤君子也。在官則不事表襮,實心實政,尤為悃幅無華之良吏,乃不見知於上官,既解其任而天又以病阨之,豈世至叔末,天亦如人之害善忌賢乎?是可慨已。午後,王伯芳同年來此一飯,暢談以去。餘亦出東城拜客。便過芸莊一話乃歸。歸而訊案數起,則日已暮矣。福建提學戴少懷學士(鴻慈)至此,亦未即迎也。

二十日丙子陰雨

未明而起,犁旦而出,以戴提學泊舟胥門江幹,撫部以次皆往請聖安也。比各憲齊集,禮成,已屆巳正。入城複詣撫署衙參,偕府、縣一見而出。歸已午正矣。飯後,王月珊大令(炳璋)及錢乙樓先後來小坐。寄家書一,示毅兒五紙,念諸子之不知立誌也。每於擬管則憂憤交並,致竟日不懌焉。

二十一日丁醜雨

辰起,出胥門吊項詩侶大令之尊人書巢觀察於舟中,蓋詩呂兄弟由揚撫久柩返杭過此也。

歸,於鏡之寓久談。午後,潘稼夫孝廉家(嗇)來小坐。作家書及上丹甫、繼可兩舅氏一函,以外祖父母誥軸附之。又寄回《符江詩存》十冊。緣聞鄭懿山將攜眷歸也。及封完,始知尚有定歸期也。燈後,有闖然來訪者,則二房族叔光耀公之嗣孫廷元也。貧不能自立,又無所成,無所知何以置之哉。

二十二日戊寅雨

苦雨竟日。辰間一吊嚴務滋上舍。歸,過洪鷺汀刺史,久談乃返。日中雖無事,頗為惰農憂也。燈後,陳生鑒泉來一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