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乙醜雪雨
昨日之雪至午而化,夜間又作。既明猶颯颯不止,惟積者無多。比起,則瓦麵僅餘白痕而已。
午後,雨勢尤密,竟日無訟,亦未一出,昂婦高病已瀕危,殊深焦灼也。得少穀自安慶來電,詢延師事,當電允之。並速其早至雲。是日自定一稿,稟請儲憲以通商界內地租錢文,除抵還漕銀外,所餘以幹成計撥給五成歸中西學堂,以資經費而植人材,蓋中國目前急務莫切於此也。
十二日丙寅雨雪
辰間,詣祭朱太常祠,是為庚申殉難之署臬司諱鈞者也。禮成,便過鏡之久談乃返。午間招飲七人,為唐耀山、徐季同、華伯武、錢乙樓、高彬如、楊挺之、洪鷺汀也。酒闌,而施潤齋大令(霈霖)來,則昨日補武進吳耀堂兄遺缺者也。甫去而三台謝薌初(緒綱)孝廉又來,則以赴禮部試過此也。客靜,訊案一起。遽見不懌。伯武先為我一診,以為風邪致病,殆以初十之早受感冒所致故也。因擬謁假三日。昂兒婦病勢日劇,恐不可為。然是日較靜,則以浮陽之少斂,故若此耳。
心緒益忡煩不寧也。竟日雨聲浪浪,間以珠雪。午間遂凝凍如冰。聞麥與薺均大受傷損。皖南之藥亦不可救。天何酷吾民之甚耶?
十三日丁卯晴
請感冒假一日。午前招陸醫一診一藥。午後陳祖培來話別,將赴趙屯港勸厘也。陳蓉曙太守遹聲來一談。既去,訊案一次。
十四日戊辰陰雪
醜正起,詣貢院,以提學是日歲試長、元、吳三縣文童也。點名竣事。歸猶未曙。偃息近旿乃起。溧陽楊孝廉廷選來一談。申刻出,拜客於陸鳳石大司成宅一談。又過馬玿甫小坐,而雪影繽紛,遂歸。是日得羅劭堂表弟一書,附來煙葉一捆。
十五日己巳陰晴
子正,腹中作痛,起而一瀉,遂不複臥。出至武廟春祀。既祭後殿,候久之而撫、藩各憲乃畢至。禮成而天曙矣。旋至節署衙參。適腹鳴再作,遂歸。下痢仍不已。然偃臥逾午,興似又稍瘉。
入夜訊案二起。
十六日庚午陰
辰間出謁廉訪吳公白事。便道拜客數處。遂過鏡之久談乃歸。午後,林拱北之侄毓鴻字漸逵者來,時將赴津門,約與馬氏女伴行也。既下榻於我,因為作致高蔚然駕部,以拱北之女與蔚然之子連姻,囑餘為作伐故也。
十七日辛未雪陰
辰間,詣藩轅稟事,與葆臣偕,俱未得見。返,一謁府憲而歸。午後,吳子龢廣文(韶生)、吳權奇孝廉(季昌)先後來一談。申正,方伯聶公;亥正,中丞奎公皆命舟赴滬,以輪舶引之以行。蓋以德酋之弟亨利將至故也。吾華節鎮之重,今乃為接待之使,國體誠不忍言也。而禍正叵測,令人悲憤無已。是日得繼可舅氏由邑中來函一,又潘生昌煦、陶期門陳章,皆有京函。
十八日壬申晴
辰起衙參,惟廉訪在城,偕劉、汪、賴三君一見焉。既出過滄浪亭,將看櫻花也。日本領事吉岡彥一嚐言之。至則沈觀察玉麒來伴。入則,櫻花固非櫻桃也。於觀察談少頃而歸。鷺汀來訪,留共一飯,殆別後則葉伯武大令亦來,餘旋過長洲,相驗瘐斃之太湖命犯徐阿毛等二名。事畢,詣芸莊寓久談。薄暮乃返,訊案數起。遂以至夜,又複萬肖園宜興各書。是日電詢毅兒,以臘正彙回共千五百金曾否收到也。
十九日癸酉陰
辰起,詣祭邑之城隍神,禮畢,遂出葑門,勘丈骸字圩內歐陽李氏與王根香所爭基地。歐陽李氏者,方伯聶署內所用乳媼也。其爭是地也,無契可據,頗多狡執而方伯似已先入其言,客夏忽下一劄,語即隱含其事。後該氏具控又令其閽人在官廳麵求,迨一再集訊,終無以折王姓之口,餘實不能曲徇之。既經勘丈,猶嘵嘵然,隱有所恃。其如理之不可奪何也。大府庇一無知女傭,亦從來所罕聞者也。事竣入城,訪江叔海於蘧園,鬯談久之始別。午後得滬電,則中丞已抵胥門矣。亟訪節府,亦未得見。薄暮,葉伯武來為餘一診一藥。是日以勘丈事判詞頗耗心力,又聞亨利之未即至,而吾節帥為所奔走也,憤國體之遇辱,方抑鬱不安。燈後閱《知新報》,見所登瓜分中國各則,疑該館徐勤輩即逆賊孫文黨羽,將搖惑吾士民之心,以便其逆圖也。又深訝張之洞輩之為封疆大臣,而忍獎翼逆黨也。痛恚久之,心忽搖搖不自主,幾欲眩且仆者。吾其能久乎?然慈親健在,何可聞此言也。則益內震不自寧已。
二十日甲戌雪
辰起,詣節府衙參,入見之際,中丞以國步艱難,憂形於色。愴然欲涕。吾輩亦幾有新亭相對之狀,可悲已。既出,悒悒不自聊。遂亟馳歸。以侃兒患疥毒,及於下部。諤兒目赤。延王賡雲一診。憔悴之情,益不能堪。薄暮,塾師張石甫副車(慶庚)來自太湖,則少穀同年所薦也。延之到館,夜共一宴。訊案二起。日中飛雪由作,尤為焦慮。
二十一日乙亥晴
辰起,往吊吳耀堂大令,以其是日開奠也。挽以一聯雲:“讞獄同局、分校同事、治理同城,共臭味亦通性情,知己締深交,於我為十年以長;坦白其心、伉直其行、寬厚其量,重然諾不計毀譽,在官多善政,至今留眾母之稱。”又以一幛書“愴深同誌”,皆紀實語也。特不文耳。歸,延邑廩生韓薌泉文學(珪),課昂兒輩算學。午刻,令昂執贄以師事之,並治酒款之。而招“中西學塾”之英法文師童君竹臣、徐君伯蓀及董事蔣再卿副車(祖庚)、張生一鵬(雲摶)、陳生懋詵(桂一)陪之。申刻乃散。盧生人麟來。申酉間,為張石甫先生送關訂,以二百四十元為歲修。盧生亦附館雲。薄暮,訊案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