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中的數字表現非常靈活,在詩歌中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就修辭上而言,它有時對比,有時誇張,有時比喻,有時暗示、襯托,顯出其多功能的特點。如王維《龍頭吟》中“身經大小百餘戰,麾下偏裨萬戶侯”,對比非常強烈,關西老將“身經大小百餘戰”,軍功卓著,這正是豪俠少年所追求的,然而,關西老將建立了卓越戰功又怎麼樣呢?他部下的偏裨副將,有的已成萬戶侯,而他仍沉淪邊塞,為此,無數辛酸,當聽到笛聲後不禁淚流滿麵。有功之人卻得不到獎賞,這種分配不公,通過“百餘戰”與“萬戶侯”的強烈對比得到了渲染,表達了內心的苦楚。白居易《上陽白發人》“入時十六今六十”同樣用了對比,上陽宮女由年僅十六的妙齡少女變成白發蒼蒼的六十歲老人,在深宮內院幽禁了四十四年,當時被選入宮的同命運的女子,如今都已春華秋草般地被摧折而凋零殆盡了,活在世上的隻剩下她一人了。悲苦怨憤之情在這數字的變化中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了。花蕊夫人徐氏《述國亡詩》“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第一句描繪出蜀軍投降的場麵,當時進攻蜀國的宋軍僅幾萬人,而蜀軍有“十四萬”之眾,如果蜀軍君臣上下一心,以數倍於敵的兵力,背城一戰,雖死猶榮,決無亡國之理。正因孟蜀君臣荒淫無度,毫無鬥誌,終於演出眾降於寡的醜劇。“十四萬人”沒有一個為國戰死的,沒有一星半點氣概,這種誇張手法的運用,有力地寫出了一位弱女子的羞憤之情。第二句“更無一個是男兒”,“更無一個”與“十四萬人”形成對比,“男兒”與“妾”又形成對照,這樣就把一位弱女子的羞愧,怨憤心情表達得痛快淋漓,因為蜀“十四萬人”枉為男兒,作為男兒又有何用!所以用語有力,個性鮮明。陳玉蘭《寄夫》“一行書信千行淚”,用“一行”與“千行淚”形成強烈對比,極言紙短情長。“千行淚”包含的感情內容既有深摯的恩愛,又有強烈的哀怨,情緒十分複雜。杜牧《遣懷》“十年一覺揚州夢”中,“十年”與“一覺”在一句詩中相對,給人以“很久”與“極快”的鮮明對比感,更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的深重。這些數字的對比作用,為詩歌的感情色彩增加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