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滅。[26]“是以孟子”四句:《孟子·滕文公》記載了農家楚人許行的言行。許行主張君民並耕而食,上下不分貴賤。孟子以為治天下不可耕且為,應有分工,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說許行的主張是“相率而為偽”。又記載了墨者夷之求見孟子。孟子對墨家兼愛、薄葬的學說也加以駁斥。非:非難,駁斥。[27]高誘:東漢涿郡(今河北涿縣)人,著有《孝經解》,並為《戰國策》《呂氏春秋》《淮南子》作過注解。高誘本是《戰國策》最古的注本。《戰國策》共三十三篇:東周、西周各一篇,秦五篇,齊六篇,楚、趙、魏各四篇,韓、燕各三篇,宋衛合為一篇,中山一篇。(今版《戰國策》每篇為一卷。)高注本早已殘缺不全。
【譯文】
劉向編定的《戰國策》共三十三篇,《崇文總目》說它短少十一篇。我到士大夫家去訪求,才全部得到它們,校正了其中的錯誤,那些不能考明的隻好存疑,然後《戰國策》三十三篇又完整了。
我寫敘說:劉向給《戰國策》寫《書錄》,他說,周朝初期,教化昌明,法律製度整治得完善美好,所以天下太平。到了後來,計謀、詐騙盛行,仁義的道路堵塞,所以天下大亂。他的說法是很好的。但他在文章結尾以為這本書,是戰國時期的謀士推測當時的君主能夠實行什麼,才不得不這樣說說。這可以認為他是被世俗的看法迷惑,而不堅定地相信自己的人。
孔子、孟子的時代,離開周朝初期已經幾百年了,周朝的老辦法已經泯滅,舊的習俗已消亡很久了。孔子、孟子才獨自闡明唐堯、虞舜、夏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治國的法則,認為是不可以更改的,難道是用後世所不能辦的事去強迫那時天下的國君嗎?也是因為他們碰上當時的情勢,以及遭遇的變故,而提出當時實行的主張,使那些主張不背離先王們的主旨罷了
。二帝三王治理天下,他們之間的改變,本來各不相同,他們的辦法,本來就有差別,而他們治理國家天下的用意,根本的、枝節的、先的、後的,沒有不同的。孔孟之道,也如像這樣罷了。法呢,是用來適應變化的,不一定完全相同;道呢,是用來建立根本的原則,不可以不統一,這是不可改變的道理。所以孔子、孟子堅守這條原則,難道是喜歡提出不同的理論嗎?能夠不苟且罷了。他們可以說是不被世俗的看法迷惑,是能堅定相信自己的人了。
戰國時期的遊說之士就不是這樣,他們不了解道是可信的,卻喜歡他們的言論容易與當時君主的想法相合。他們處心積慮,隻在苟且地提出一時權宜的策略罷了。所以他們談論欺詐的便利,而諱言欺詐的壞處;吹噓戰爭的好處,卻隱瞞戰爭帶來的災難。他們相繼去幹的事,不是沒有利,而是不能勝過他的害處;不是沒有收獲,但是不能勝過損失。最後到蘇秦、商鞅、孫臏、吳起、李斯等輩,因此而失去了他們的軀體;而用他們的諸侯和秦國,也因此使自己的國家遭到滅亡。戰國謀士們的那套主張,是社會的大禍害就明白了。但世俗之人對它還沒有醒悟過來。隻有先王之道,根據時代要求,適應社會變化,作法不同,對它進行考察,它沒有缺點,用它治理國家,它沒有弊端。所以古代的聖賢沒有用先王的法則去跟遊士之說交換的。
有人說:“邪惡之說對正確的理論是有傷害的,應該棄絕它。那麼《戰國策》這部書不消滅,可以嗎?”我回答說:“有道德有學問的人禁止邪惡的理論,本該向天下人說明它的危害,使當時的人,都知道那邪說不能聽從,然後來禁止就會齊心合力;使後代的人,都知道那邪說不能照辦,然後告誡,使人明白。難道一定要銷毀這部書嗎?要棄絕邪說,沒有比這個辦法好的了。所以孟子的書中,有農家的學說,有墨家的學說,都記載下來並加以批駁。至於《戰國策》的寫作,往上緊接著《春秋》,往下到楚、漢的興起,共是二百四十五年,記載了其間的曆史,本來就不可能廢棄。”
這部書有東漢高誘注釋的二十一篇,有人說是三十二篇;《崇文總目》中存在的是八篇,現在存在的是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