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奇無疑是幸運的,就在它重新回到狼群的第二天,狼群便沿著蜿蜒曲折的滄瀾河,進入了位於崆嶺南麓的喀巴拉山穀。如果摩奇沒能及時走出森林,那麼它也許將永遠失去與狼群重逢的機會。
蜿蜒曲折的喀巴拉山穀,不但是雅利安第一長的山穀,更是這片大陸上最古老的一條冰河遺跡。
從遙遠的太古代開始,緩慢卻力量巨大的冰川運動中,巨大的堅冰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從山頂的冰蓋層向山底滑落,長年累月,漸漸在山體上衝刷出了一條深深的河道。這是自然之神極其精心而曠日持久的一件傑作,是雅利安最美麗的自然奇跡。喀巴拉山穀婀娜曲折的軀體上,除了滄瀾河之外,冰川融化形成大小狹長的冰湖、河流。溪穀星羅棋布,宛如浩渺宇宙中的繁星墜落在大地間,充沛的水源養育了兩岸廣袤的森林和草地,同時,也造出一片生機勃勃的美妙天地。
但是眼下,一切尚在白雪覆蓋之下,隻顯得蕭索、冷寂。
進入山穀之後,狼群的視野裏不再是空寂一片了。三五成群的白尾羚已經不是稀奇,小股的斑麋也開始出現,兩岸那些雪鬆與杉樹的混合林子裏,偶爾還會出現黑尾鹿的身影。但是這些並不足以讓狼群振奮。狼群真正激動起來,是在它們看見了馴鹿群的時候。
不是雪地裏的遺骸,也不是一連串的蹄印和氣味,而是真正的,活著的馴鹿!不小的一群,足足有上百頭!
這是狼群在這個冬天第一次看見活著的馴鹿。當那些晃動著的深褐色的大角出現在河岸旁的時候,狼群爆發起一陣響亮的嗥聲。長久以來的忍耐與艱辛,在這一刻,終於看到了回報。狼群幾乎是瘋狂地朝它們奔過去,馴鹿群被狼群趕得奔跑起來,碩大的鹿蹄子掀起陣陣雪浪,發出悶雷一般的響聲,骨質的大角迎風招展,很快,就把狼群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狼群慢慢停下來,這並非是真正狩獵,隻是一種情緒的宣泄,將踏上征程長久以來積攢的壓力,在這一刻盡情地釋放了出來。一隻隻狼嗬嗬地喘著氣,圍攏起來,互相親吻著對方,搖擺著尾巴,彼此鼓勵與安慰。很快,半大幼狼率先追逐打鬧起來,歡樂很快感染了整個狼群,年輕的成狼們滾做一團,追逐、撕咬、摔跤,莽古被迫充當了遊戲的工具,一隻隻夾著尾巴四處逃竄。最後,慶祝儀式徹底變成了一場打鬧。
接受過岡薩們的讚美,柯勒從狂歡中脫出身來。望著前方蜿蜒的山穀,錯落的山坡擋住了視線,那是馴鹿群消失的地方。不知為什麼,它的喜悅中摻雜了一些莫名的不安。作為一個首領,隨時要麵對瞬息萬變的環境,柯勒天生有著敏銳的預感,總是能夠察覺空氣中稍縱即逝的那一絲波動。也許它是對的,前麵的山穀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簡單。
在柯勒琢磨著前途的同時,年輕的母馴鹿瑪塔也同樣正麵臨著勇氣與抉擇——要麼帶領這一群馴鹿走出山穀,要麼死掉,成為掠食者的食物。
沿著先前大部隊的蹤跡,穿過冰河隧道,翻越崆嶺,進入喀巴拉峽穀,一路上馴鹿們遭受到各種磨難。更糟糕的是,這支鹿群的頭鹿瑪塔,並不是一隻經驗豐富的老鹿。實際上就在數天之前,在馴鹿群從安寧河東岸登陸之前,瑪塔還是家族中一隻普通的、地位低下的年輕母鹿。
在馴鹿的世界裏,決定等級差別的因素是年齡、性別以及繁殖能力。首先,隻有雌性才能夠獲得更高的等級,而壽命越長久的個體,等級越高。
雄鹿和幼鹿是特殊群體。因為雄鹿的個頭比雌鹿小,而且它們一生都在為爭奪繁殖權利而打鬥,幾乎所有雄鹿的壽命都不長,因此它們不可能成為鹿群的領導者。而未成年的幼鹿由於沒生出鹿角,還屬於受保護的成員。因此,幼鹿在結束了哺乳期之後,往往會跟雄鹿一起結伴而行,一來尋求庇護,二來它們都沒有生育的壓力,生活的節奏沒有那麼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