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的話,一種叫責任的東西在他心裏緩緩升了起來。他抓住她的手,心裏充滿了溫情。
讓你受累了。說完,她又是蒼白地一笑。
望著眼前的錦秀,他忽然就想到了錦春,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他借口去洗手間,洗去了臉上的淚痕。
在錦秀住院的那幾天,黎京生每天下班後,照料完母親,就騎上自行車往醫院跑。
車筐的瓦罐裏裝著剛剛做好的雞湯,被毛巾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錦秀已經能下地走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早早地就站在窗前,一次次地向外看去。從黎京生進入醫院大門時,她就看到他了,然後她又站到病房門口,看著他從長長的走廊走過來。黎京生也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錦秀。
雞湯被錦秀慢慢地喝下去。她的臉色在雞湯的滋潤下,已經開始紅潤了。雖然還沒有出院,但已經恢複到了從前的樣子。喝完雞湯,她總不忘客氣地說一句:讓你受累了。
他抹一把頭上的汗,憨憨地說:沒事,這點小事算什麼。
她看著他,一臉歉意地說:你每天要上班,然後還得照顧楊阿姨和我,一天下來,可真夠辛苦你的。
他聽了,心裏有幾分感動。
她又說:等我畢業就好了,我可以幫你照顧楊阿姨。
說到這兒,像想起什麼似地:對了,我們今年的分配方案下來了,我們班有十個留京指標,其中就有我一個。
黎京生聽了,也為錦秀感到高興。從邊陲小鎮考到北京讀書,最後又能留在北京,這是多麼大的一件喜事啊!他望著錦秀感慨頗多,再過幾個月,錦秀就要畢業了,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都四年了。他轉業回到北京也已經五年了,在這五年時間裏,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和錦春相戀了五年,相望了四年,在這四時間裏,他們一直靠寫信維持著他們的關係,傳遞著情感。
就要畢業的錦秀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幫黎京生了,楊阿姨的身體時好時壞,這就花費黎京生許多的精力。
黎京生上班後,家裏就剩下楊阿姨和錦秀了。錦秀先把楊阿姨背出屋去曬太陽,然後收拾好屋子,就拿本書,一邊看、一邊陪楊阿姨聊天。
日光下的楊阿姨微微閉起了眼睛,樣子很是愜意。曬了一會兒太陽的楊阿姨忽然就睜開了眼睛:錦秀啊,上了幾年學有沒有談戀愛呀?
錦秀害羞地搖了搖頭。
楊阿姨又說:沒談也好,等工作了再找也不遲。
錦秀就咬著嘴唇笑了笑。
楊阿姨忍不住又問下去:錦秀,想找個什麼樣的?跟阿姨說說,阿姨好托人幫你打聽著。你一個人在北京,不容易。
錦秀答不上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阿姨,我還小呢,不著急。
楊阿姨看著錦秀的樣子,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問:錦秀,你姐多大啊?
我姐比我大兩歲,今年二十五。
楊阿姨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那天晚上,母親把黎京生叫到自己的房間,認真、嚴肅地談了一次話。
她看著兒子,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說:孩子,你可都二十七了。
黎京生不明白母親這句話的意思,呆呆地望向母親。
孩子啊,都是媽連累了你,你早該成個家了。
媽,我不急。
母親的眼圈有些紅了:你可以不考慮自己,但你不能不替錦春考慮。錦春已經等了你四年,你們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黎京生也有些恍然。這段時間,他都不敢去想這個問題,一想,就頭痛欲裂。幾前年那份浪漫已經被生活磨斷了翅膀。聽到母親這樣說,他隻能低下頭去。
母親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耽誤你自己事小,錦春可是個大姑娘了。她調不過來,你也不能老是這麼耗著人家,你得替錦春想想。
其實,即使母親不說,黎京生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如果說五年前,他對愛情、對生活充滿了雄心壯誌,此時,經過時間的磨礪,他開始學會了理智和平靜。他真該仔細地想一想,他的錦春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