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眼睛也拱了拱手,說:“女俠是客氣了。”
玉嫻又掃了祥子和眾鄉親一眼,說:“李大當家的是到我的家了。”
李大眼睛嗬嗬笑了,他笑得有些苦澀,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女人麵前,他總覺得缺少些勇氣,照說,胡子們都是些無法無天之徒,動手殺人、報仇,是不會顧忌什麼的,哪怕是同一個山頭火並、內訌當然,如果要考慮處境,那就得權衡彼我雙方勢力和背景,他知道,從大黑山和於家窪的勢力來看,大黑山不占優勢,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就是隻有玉嫻一個人,隻要有這個女人在,他就會落下風的,他說:“誰讓咱是胡子。”
玉嫻也笑了,說:“可你是威震一方的漢子。”
李大眼睛的聲音有些低,說:“我算不上,我隻是胡子。”
玉嫻又笑了,說:“這可是你說的。”
玉嫻臉上的表情很生動,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落到李大眼睛的臉上,李大眼睛就有些迷糊,他內心裏有一隻要往前邁的腿,就在玉嫻的目光中無聲地退卻了。
玉嫻說:“你真的不該來,這裏是邵家溝哩。”
李大眼睛說:“是,可我卻來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退卻,因此,他把勇氣重新樹立起來一些,他有點兒後悔,如果一來就開槍,也許不會有這些事情。但顯然他內心裏的變化給玉嫻看出來了。
玉嫻輕輕地笑著,說:“我知道你為尋仇而來,是呀,誰會沒有仇恨呢?”
玉嫻的臉上閃現出一種讓別人說不出來的惱怒,李大眼睛的心就“咯噔”一下子,他猜想,女人一定又想起了他的男人。果然,玉嫻說:“四虎到底是怎麼死的,如果要追究,大黑山逃不了責任的,如果不是黑喇嘛打發胡子們來邵家溝殺人,會有這樣的事麼?”
李大眼睛猜不透,女人是如何知道得這麼詳細,那差不多算是機密的,老劉頭當初找到黑喇嘛,讓他幫著處理自己的兩個仇家,結果,遇到了於家窪的人,隻殺了陳滿堂一家,幸好當時沒來得及殺了邵滿庫一家,否則,這個女人定會如鬼相附,不依不饒的,一個可愛,又多麼可怕的女人。來順往祥子跟前湊了湊,小聲說:“姐真的比咱們英雄。”
祥子說:“是,姐就是姐。”
朝向媳婦早從來順身後閃出身子,她睜著好看的眼睛,定定地望著玉嫻,她悄聲對來順說:“我這是第二次看見她,她長得比我好看哩。”
邵二狗發現,老劉頭已停止了敲擊,他的身子縮縮著,隻顧張著賊眼向這邊望,邵二狗就把槍口抬高了些,那槍口是一直指著老劉頭的,他要讓老劉頭看到他舉著的槍,果然,老劉頭看到了,神色顯得很驚慌,緊張地趴伏在地上。邵二狗滿意地笑了,自從玉嫻來了以後,他已經不是十分緊張,他已經能夠笑出聲。
玉嫻看了看四周的景致,自言自語地說:“家鄉的山色真的好呢,就要豐收了呢。”她把頭轉向李大眼睛,說:“我知道,你是不甘空手而回的,誰讓我們都是做胡子的,幹的就是刀頭飲血,快意恩仇的營生?”又說:“就是你想著空手而回,不報了這個仇,你的弟兄也會瞅不起你,會把你當成軟蛋的,是麼?”
李大眼睛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所有的心思都讓女人說中,他隻是尷尬地笑笑,那笑真的很無奈。
玉嫻又說:“我給你們主持公道,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私仇就要以私人的方式解決,不要連累我的村人,這回你滿意了麼?”
她把眼睛瞄向祥子,祥子點了點頭,她又轉向李大眼睛,李大眼睛若有所思。玉嫻笑了,說:“你是嫌我這個弟弟是名不見經傳的江湖後生晚輩麼,你錯了,我這兄弟單槍匹馬闖過湯五帥的營帳,劫過湯五帥的女人,試問一下,李大當家的可有這樣的膽識?”
這話把李大眼睛問住了,他真的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說:“既然女俠劃出了道道,我也隻能從命了,不知怎麼個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