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勇擒日奸(6)(1 / 3)

祥子斜視了兩眼,說:“你的槍是會殺人,可你的槍裏隻有兩顆子彈,我們來的是兄弟三個哩。”於五虎將槍拴拆下,子彈倒出來,果然是兩顆子彈,把子彈拿了,放在手心裏掂掂,說:“兄弟的眼睛裏果然有分量,怪不得敢到於家窪去。”

祥子說:“於家窪做了惡事,龍潭虎穴我也一樣去,好在於家窪還沒有日本人可惡,要不我連窩端哩。”

於五虎點點頭,說:“好,還有些膽氣,你想過自投羅網的後果麼?”

祥子說:“我隻要我的兩個兄弟,再見見女人。”

一邊有兵叫喊:“祥子你好大的膽子,一個山林的小胡子就敢到兵營這兒提條件,是不要命了麼,給他掌嘴。”

於五虎喝住眾兵,說:“祥子,你還像個爺們。”

祥子又說:“我要兄弟和女人。”

“你真的不怕死嗎?”於五虎說。

就有兵把槍拴打開,指正了祥子的頭。

祥子家出事的消息老劉頭早就知道了,還有來順和有全,這兩個惡人也跟著去兵營裏送死,老劉頭的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朝向媳婦的心卻不閑,自打來順出門,她的心就給來順抓去了,一直不曾落下。太陽爬上窗,太陽又落下,太陽起落得朝向媳婦六神無主,天擦黑時,就再也坐不住了,要到祥子家去看看,劉老太太阻在門口,不悅意地問:“這麼晚的天,還要到哪去呀?”

朝向媳婦低眉順眼,回:“想看看祥子他娘,媳婦給當兵的搶走了,還拐走孫子,祥子說是去找,人也不見回,祥子娘是會難過哩。”

劉老太太擋了橫,“這年月,個人過個人家的日子,哪還有閑心管別人家的事呀,我家媳婦如花似玉的怎麼沒人搶,還不是祥子做了胡子,招惹是非?”

朝向媳婦不敢拗了劉老太太的意,隻得返回屋裏,凝望著窗戶紙出神,窗戶外是清澈的夜,卻不能給人清澈的心情。

老劉頭興趣頗高,酒喝出了滋味,聽見朝陽媳婦和老太婆對話,扯著嗓子喊:“那幾個胡子還沒回來?”

朝向媳婦摸不出老劉頭的心思,吞吞吐吐地說:“沒,沒見回來。”

說得心裏難受,躲到自己的屋裏去掉淚,老劉頭卻正在興頭上,仰脖灌下一口酒,把歡喜擺在臉上,做出像廣賢那樣高深莫測的神色,說:“嘿,我看這輩子恐怕都回不來了吧,不是有槍麼,當了胡子不是能麼,到了兵營,也是送死的貨哩。”

劉老太太心裏卻悶,村裏老出事,總不是好兆頭,天災人禍的,誰知道又會輪上誰家,不是作孽的老劉頭殺了親侄,朝向怎麼就沒了?就到菩薩像前,再把香火點上,念叨有聲,把滿心的意願告訴給菩薩,菩薩會靈驗的,保佑一家人不再出事。

老劉頭已是醉眼朦朧,看著劉老太太上完香,把一應敬佛的事體做完,這才放下酒杯,往窗外看了看,見天色是晚了,卷著舌頭問:“朝向媳婦呢?”

朝向媳婦聽著爹叫,把眼淚擦了擦,極不情願地挪著身子蹭過來。

“把燈點上。老劉頭命令說。”

朝向媳婦隻想著心事,一時沒聽清,劉老太太狠剜她一眼,自己點了燈,燈光便在這暗夜的晚上,亮出了一個小點點,雖然照不清晰,卻照見老劉頭閃電樣的目光,直直地紮在朝向媳婦苗條的身段上。

劉老太太抓住了老劉頭的眼線,是把目光順到了朝向媳婦身上,揶揄著說:“酒喝得多了,會招狐狸哩。”

朝向媳婦聽出不是話,便借了女人的小性情要邁出屋去,老劉頭急扯扯地叫:“忙著走啥,我又沒喝多,喝多了也不罵人哩,看咱朝向媳婦,燈下看著是越發苗條哩。”

朝向媳婦回不了這樣的話,把眼睛瞟劉老太太,劉老太太便話裏有刺,說:“那麼大歲數的人,還胡說些啥?”

“呸,哪都有你管。老劉頭瞪圓了給女人做男人的眼睛罵,那是準備伸手打的眼色,劉老太太看得出來,便再不敢言語。”

朝向媳婦見兩人爭吵,到底心裏惦記著來順,急急轉出屋,也不管劉老太太是否悅意,拉開門直奔祥子家。

老劉頭的酒是喝得好了,心情也舒暢得好,內心裏有一股說不出滋味的火苗在燃燒,眼前卻不見了朝向媳婦,燈火忽高忽低,明明滅滅,他的頭便隨了燈火的動作點動,點得緊了,又望著燈火出神,火苗便忽地升高了些。劉老太太以為他犯了邪病,嚇得心裏通通亂跳,急忙又跑到菩薩像前,把祈禱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祥子娘紛亂的思緒一直不曾歇,頭亂如鬥之際,想起了廣賢。

廣賢是越發地把心思沉浸在命理之中了。邵家溝接二連三地出事,尤其還出了幾個胡子,在懂陰陽的廣賢看來,一定是給什麼衝犯了邵家溝的風水,廣賢起的是《中孚》之《益》,見九二卦詞上寫著“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再看卦象,上巽下兌,變卦上巽下震,組合在一起,像驢背負著少女在行走,變卦後又成了雷霆萬鉤隨風而行之像,廣賢百思不得其解,與邵家溝發生的事對照,一時又覺得玄深無比,凡事都似是而非了,頭兩句是預兆祥子跟嬌娘母子分別麼,隻是後兩句無論如何也解不出,伸手搔頭發,卻抓下兩根白發,心境便更悲涼起來。

祥子娘進來,廣賢還在搔首,並不理會祥子娘的到來,隻是把自己的模樣做得更高深了些,到底是找廣賢的人多了,廣賢便覺得身價更高了些,自己有學問,要拿身份的,一般求測算事的人過來,覺出了廣賢的高深,也就更把他當半個神仙敬重著。

對祥子娘廣賢是給麵子的,拾起先前給邵家溝起的卦,再一次眯縫起小眼睛仔細端詳,忽然眼前一亮,先前不解的謎便有了輪廓。廣賢堅定地指正卦像,說:“上巽下兌,主卦上說,他們是騎驢去的,兌為女人和孩子,是為女人和孩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