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她把我叫到了僻靜處,而不是教員室裏,問我究竟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
我哇地哭了......
第二天,她在上課之前說:“首先我要講講梁紹生(我當年的本名)和橘皮的事。他不是小偷,不是賊。是我叮囑他在義務勞動時,別忘了為老師帶一點兒橘皮。老師需要橘皮摻進別的中藥治病。你們再認為他是小偷,是賊,那麼也把老師看成是小偷,是賊吧!”
第三天,全校同學做課間操時,大喇叭裏傳出了她的聲音。說的是她在課堂上所說的那番話......
從此我是同學的同學,學校的學生,而不再是小偷不再是賊了。從此我不想死了......
我的班主任老師,她以前對我不曾偏愛過,以後也不曾。在她眼裏,以前和以後,我都隻不過是她的四十幾名學生中的一個,最普通的最尋常的一個......
但是,從此,在我心目中,她不再是一位普通的老師了。盡管依然像以前那麼嚴厲,依然戴六百度的近視鏡......
在“文化大革命”中,那時我已是中學生了,沒給任何一位老師貼過大字報。我常想,這也許和我永遠忘不了我的小學班主任有某種關係。沒有她,我不太可能成為作家。也許我的人生軌跡將徹底地被扭曲、改變,也許我真的會變成一個賊,以我的墮落報複社會。也許,我早已自殺了......
以後我受過許多險惡的傷害。但她使我永遠相信,生活中不隻有壞人。像她那樣的好人是確實存在的......因此我應永遠保持對生活的真誠熱愛啊!
意林劄記
這篇文章帶給人一種感動、一種力量、一種來自人間的美好。通過小小橘皮的往事,我們看到了一位母親的愛,更看到了那位戴六百度近視鏡的普通老師對一顆年少心靈的溫暖嗬護。誠如作家梁曉聲所言,正是由於有了這種溫暖嗬護,才使他永遠相信:“像她那樣的好人是確實存在的......因此我應永遠保持對生活的真誠熱愛啊!”(繪丹)
謝謝您帶給我勇氣
〔美〕琳達·羅森伯格 淡雅霜菊 編譯
星期一的早晨,我穿上那雙綠色的厚底坡跟靴,高高興興地去上學。自從到愛迪生中學上學以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穿這雙靴子。因為這雙靴子太時髦了,愛迪生中學裏還沒有哪個女孩子敢穿這種靴子。
那天正好是詩歌節,我非常興奮。我在原來的學校上學的時候,每年我都能獲得學校的詩歌獎。雖然我比較害怕體育,也怯於參加集體活動,而且我也不漂亮不可愛,但是,我卻能寫得一手好詩。
這次,我為愛迪生詩歌節寫的這首詩是關於我爸爸的。我很高興能讓別人知道爸爸對我是多麼特別,盡管那些人隻有我所在的五年級那個班的全體同學和我的語文老師貝克太太。
星期一的語文課總是在午餐過後才開始上。那天的語文課,我們研究的是詩歌。開始上課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竟然感到有些緊張,嘴巴裏像火烤似的,又幹又澀。當貝克太太叫到我的時候,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且咽了大約十口唾沫,才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我才開始朗誦我作的詩。說是朗誦,其實我幾乎就用不著看我的詩稿。因為這首詩,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寫好,並且還精心地修改潤色了好幾遍,可以說,這首詩是我用“心”寫成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當我正準備朗誦第三節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貝克太太正憤怒地瞪著我。我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於是就立刻停了下來,等待著看她想說些什麼。
“琳達,你應該為我們朗誦你自己的作品,朗誦你自己寫的詩,而不是去背誦別人的詩。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剽竊!”
“哦,貝克太太,但是,它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首詩就是我自己寫的,我是寫我爸爸的。”我爭辯道。但是我的話音還沒有落地,我聽到身後有人起哄道:“是的,沒錯!”其他人則附和著哈哈地笑了起來。
頓時,我感到我的腦袋“嗡”地一下,整個人就仿佛翻筋鬥似的,覺得天旋地轉。我張著嘴想解釋,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請你離開教室,在你決定為你的行為向我們道歉之前,不許回來,”貝克太太厲聲說,“快點兒,出去!”
就在那一刻,仿佛電光火石般地一閃念,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孩子們私下裏叫她“貝克戰斧”。接著,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垂頭喪氣地轉過身,無可奈何地走出了教室。
就這樣,我來到了教室外麵,萎靡不振地站在那裏。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學校的大樓管理員約瑟夫看到了我,就走過來問我究竟犯了什麼彌天大罪要被驅逐出教室這麼長時間。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用些不同尋常的詞。
我和他成為朋友是在一天早晨的上課之前。那天,我來得比較早,老師和其他同學都還沒到。於是,我就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假裝做家庭作業。
這時,約瑟夫看到了我,就邀請我幫他去打開其他教室的門。有趣的是,從那之後,它好像就成了我的一項工作了。每次,當我們一起擦黑板生爐子的時候,他總是滔滔不絕地跟我說個沒完。就在那天早晨,他還對我談起馬克·吐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呢。他說,馬克·吐溫曾經說過,正確的話和差不多正確的話之間的差別就像是閃電和螢火蟲之間的差別一樣,都有著天壤之別。我很喜歡這句話,我相信我爸爸也會喜歡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