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門邊的桌子上,”卡隆無辜地說,像在宣告自己無罪一般,“她說過她今天早上會寫好遺囑的。早上我坐電梯上樓,看到她正在寫!”
“當時門開著嗎?”神父問道,眼睛卻盯著地毯一角。
“是的。”太陽教神父不慌不忙地說。
“啊,原來一直都開著。”天主教神父說,卻繼續看著地毯。
“遺囑在此。”瓊小姐突然道,聲音嚴厲而怪異。她已穿過大門,到她姐姐書桌旁,拿了一張藍色打印紙,臉上露出極尷尬的笑。弗蘭博看著她,不禁皺了眉頭。
卡隆卻裝作無動於衷,站在遠處。弗蘭博已接過瓊的遺囑,饒有興趣地讀起來。遺囑開頭確實非常正式,但到了“我死後財產均贈予——”,字跡卻停住了,後麵被塗掉了,也不見任何遺產繼承人的名字。弗蘭博便把遺囑又遞給神父。神父看了一遍,卻不動聲色,遞給了太陽教先知。
隻見那先知揮舞著衣袖,大步跨過房間,氣勢洶洶,怒視著瓊,藍眼睛似乎要崩出來。
“你耍什麼把戲?”他嚷道,“那根本不是波琳寫的。”
眾人不禁大吃一驚,隻聽他那嗓音變得如美國佬似的尖厲。偉大思想和紳士風度如披風一般,掉在地上。
“她桌上隻有這張紙。”瓊說,瓊直對著他,一臉邪惡的微笑。
先知大怒,爆了一句粗口,滔滔不絕地指責她說謊。麵具揭得這麼快,就好像剝了真臉皮一樣。
“看吧,”他上氣不接下氣,連聲咒罵,一口濃重的美國腔,“我若是個冒險家,你就像個女殺人犯。是的,先生們,這就是你們的推理了,根本不是什麼空中懸浮實驗。可憐的姑娘,波琳正在給我寫遺囑,她那壞蛋妹妹就進來了,搶了她的筆,把她拖進深井。天啊,她還沒寫完呢!天可憐見啊,我看我們要用手銬了。”
“好吧,如你所說,”瓊沉靜道,“你屬下是個可敬重的人。他也可以發誓證明,我姐姐摔下去前後五分鍾我都在你的辦公室打字。弗蘭博也可以證明,他在那裏找到我的。”
一片死寂。
“啊,那麼,”弗蘭博大叫道,“波琳摔下去是一個人,是自殺!”
“她確實是一個人,”布朗神父道,“卻並不是自殺。”
“那她怎麼死的?”弗蘭博很不耐煩。
“謀殺。”
“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在啊。”偵探反問。
“正是一個人待著,才被謀殺了。”神父答道。
眾人都盯著他,他卻依然麵色冷峻地坐著。寬額上露出一道皺紋,似乎是恥辱和悲憤。他的聲音確實空洞又哀傷。
“天哪,我要知道,”卡隆罵了一句,嚷道,“警察什麼時候才來呀,快把這邪惡的妹妹抓走吧。她竟殺了自己的同胞姐姐,搶了我五十萬。那可是上帝的礦藏啊!”
“算了吧,先知,”弗蘭博打斷他,冷笑道,“別忘了,世間一切都是蜃景。”
那聖徒努力要挽回顏麵,吼道:“要知道這錢可以發展神的事業,這也是我愛人的宏願。波琳啊,在她眼睛裏這一切都是神聖的!”
布朗神父猛然立身,椅子也倒在地上。隻見他麵如死灰,兩眼放光,仿佛滿心希望。
“那就是了!”他亮聲道,“就是這樣開始的,在波琳眼裏——”
高大的先知見神父激情澎湃,也不免瑟縮,嚷道:“你什麼意思?
你怎麼敢?”他嘴裏嘀咕著。
“在波琳眼裏,”神父重複道,眼睛越發明亮,“繼續——以上帝之名,繼續。縱然受惡魔驅使,做了最肮髒的罪行,坦白也可以從寬。
我求你坦白交代吧。繼續,繼續——在波琳眼裏——”
“滾開!魔鬼!”卡隆暴跳如雷,“你是哪個,該死的間諜,敢在我身邊羅織蛛網,偷偷摸摸監視我!”他像是巨人被縛一樣掙紮著。
“要攔住他嗎?”弗蘭博一下彈到出口,問道,卡隆卻已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