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色馬蹄鐵[美]達希爾·哈梅特(2)(2 / 3)

掛了電話出來,搭了車,在凡尼斯大道下車,步行到了阿什克拉夫特太太家。按了門鈴,卻無人應。又按了幾次,才發現門廊裏有兩份早報。看了日期——卻是前兩日的。

隻見一個老漢,穿了褪色工作服,正在隔壁草坪澆水。我便問道:

“這家人出門了嗎?”

“沒有吧,我見後門開著呢,今兒早上。”他停下,撓撓下巴,又說,“不過也可能出去了,”“仔細思量,我好長時間——至少昨天起就沒見過他們了。”

我便離開前門,繞到後院,翻過矮籬笆,上了後門台階。廚房門約一尺寬,卻不見人影,隻有流水的聲音。我大聲敲了門,無人應,便推門而入,知道水聲來自洗碗池。便過去看,其中一個水龍頭還開著,流水細細地往下淌,下麵卻放了一把刻刀,刀刃鋒利,足有一尺長短。刀是幹淨的,但水池內側,水花濺處,卻布滿了紅褐色斑點。我用指甲摳了摳,顯然是幹血塊。我再四下打量,卻無異常。便推開餐具室,也看似毫無異樣。房間還有一道門通向前屋,我打開門,進了走廊,廚房光線太弱,也照不完全。我便在昏暗裏摸索電燈開關,卻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我退後一步,從口袋裏摸了火柴,劃燃一根。隻見麵前躺了一個人,頭和肩膀攤在地上,屁股和腿則在樓梯上——正是那個菲律賓男孩,身上隻穿了內衣褲。他已經死了,一隻眼被挖掉,脖子上連下巴劃了一刀。我就算閉上眼,也能看到整個謀殺過程。先是在樓梯上,凶手左手抓過去,拇指抵入這菲傭眼睛,把他的臉往後推,捏緊他棕色的脖子,狠狠一刀割了,猛力推到樓梯底下。我又劃了一根火柴,找到開關。開了燈,扣好外套上樓。樓梯上到處是幹血漬,二樓的壁紙還汙了一大塊。樓梯又有一個開關,我按了。進入走廊,查了兩個房間,沒有異樣。拐彎——猛然後退,差點又踩到一個人。這回是個女人,臉朝下倒在地上,雙腿蜷縮,雙手也蜷在胃部;穿著睡袍,頭上紮了辮子,垂在背後。我伸手一摸她脖子,冷如冰石。又跪倒了看她的臉——我不想翻動她——卻是四日前給我和李奇蒙開門的女仆。

我立起身,四下看了。隻見女仆的頭幾乎抵到一扇門上。我便繞開她,推開門,是一間臥室,布置陳設十分華美,顯然不是用人的:奶油色和灰色相間,牆上掛了法國版畫。除了床鋪,其他物件都井井有條。

床罩、被子和床單都皺成一團,堆在床中間。我走過去,彎腰去拉床罩。沾血的床單滑開了,我掀開被子。

隻見阿什克拉夫特太太死在那裏。

身體蜷曲成一團,腦袋耷拉著,脖子傷口深及骨頭。臉上有四道抓痕,很深,從太陽穴直到下巴。身上穿的藍色真絲睡衣,也被扯了一隻袖子。褥子和睡衣褲都泡在血泊裏——身上堆的東西太多,血不能幹。

我拿了毯子把她蓋上,側身繞開走廊裏的屍體,下了樓梯,把前屋燈都打開了,便找電話。樓梯腳邊正好有一個,我便打了電話報警,又打到萬斯·李奇蒙辦公室。

“務必傳話給他,說阿什克拉夫特太太遇害了。”我和速記員說道,“我正在她家,讓他打這裏的電話聯係我。”說罷,才走出前門,坐在最高一層台階上,一邊吸煙,一邊等警察。我心裏糟透了,頭昏腦漲。此生也見了不少死人,有時遠多於三個,可是這次不同。我想起那三日花天酒地,神經脆弱得很。大半支煙的工夫,警車從轉角呼嘯而來。幾人下了車,凶案探長奧嘉第一個走了上來。

“嘿,”他招呼道,“這回又逮到什麼?”

“三具屍體,我沒再找了。”我引著他進屋,又說,“說不定正宗的探長一來,可以找到更多。”

“你不錯了。小兄弟。”他說道。

神誌終於恢複了,我便開始急著幹活,領了奧嘉去看菲律賓男孩和兩個女人,此外沒有別的屍體了。接著,我和奧嘉等八個人開始做具體偵查。房子從頭到腳都要檢查一遍,鄰居要一一問訊,介紹用人的介紹所也要審核;菲律賓男孩和女傭的親戚朋友也要過問;報童、郵差、雜貨店送貨員並洗衣工人也要挨個找到、問訊、調查。

待到報告收齊,我便和奧嘉悄然溜到書房,反鎖了門。兩人鬆了口氣,坐在皮椅上點了煙。奧嘉嘟囔道:“應該是前晚上?周三晚上,是嗎?”

我點點頭。看了門廊兩份報紙,鄰居、雜貨商和肉店老板都問了,都說周三之後就沒見過他們,再綜合醫生屍檢報告,案發時間應是周三晚上,或者周四早晨無疑。

奧嘉一邊吞雲吐霧,望著天花板,一邊說道:“我推測,凶手是撬了後門進來,到廚房尋了菜刀上樓。可能直奔阿什克拉夫特太太臥室,也可能不是,總之不多久去了。阿什克拉夫特太太衣袖破了,臉上有抓傷,說明她有掙紮。菲傭和女仆聽到了吵鬧或尖叫聲,就上去看情況。可能女仆剛上去,凶手正好出來,遇見了,殺了她。菲傭看見他要跑,卻被凶手追上,也殺了。然後,凶手到廚房洗了手,扔了刀,溜之大吉。”

“很有道理,”我附和道,“不過你沒說凶手是誰,為何要殺人。”

“莫催嘛,”他小聲道,“我自然會說到。現在隻有三種可能:

要麼凶手是殺人狂,要麼是入室劫匪,被發現行跡要殺人滅口;再或是那人因為私事要殺了阿什克拉夫特太太,卻被兩個用人撞見,也殺了滅口。我推測凶手的目的隻是阿什克拉夫特太太。”

“不錯。”我喝彩道,“不過你聽我說一句:阿什克拉夫特太太有個先生,現在蒂華納,是個癮君子,還不太嚴重,終日和一幫地痞廝混。他太太勸服他回家過日子,但他在那裏已有了女人——年輕又瘋狂,沒啥戒心,一個很強悍的小女人。而他卻打算丟了那個女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