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色馬蹄鐵[美]達希爾·哈梅特(3)(1 / 3)

我抬頭一看,隻見對麵桌上一個男人正怒視著我——兩腿分開,雙拳撐在臀部。他個子很高,瘦骨嶙峋,肩膀寬大,脖子卻又長又細又黃,上麵頂了一個又小又圓的腦袋;一雙鬥雞眼撲棱棱地盯住我,鼻子卻歪在一邊,顯是被人打斷過。真讓人忍俊不禁。

“你從哪兒學的這招?”他喊道。語氣蠻橫,不留情麵。我淡淡地說道:“你要是服務生,就給我拿瓶啤酒,給這孩子也拿點別的。你要不是,就滾蛋!”

“我給你拿——”

那女孩卻掙脫了,打斷他,大聲吼道:“我要烈酒!”

他喝了一聲,來回打量我們,又呲了一回髒牙,才走開了。

“這位朋友又是誰?”

“你最好少管。”她忠告道,卻不回答我的問題。自己把刀插到裙子下,轉身問我:“你說愛德華惹了麻煩,怎麼回事?”

“你看報上的命案報道了嗎?”

“嗯。”

“那就別問了,”我說道,“愛德華要想活命,就隻要把罪名栽贓給你,不過我懷疑他能否辦得到。要是辦不到,就死定了。”

“你瘋了!”她叫道,“你還沒醉得不省人事吧,當晚我們三個人可是一直在一起!”

“我當然沒瘋,拿那個做證據。”我糾正道,“不過,我倒打算把凶手拎回舊金山去。”她對著我笑,我也笑了,站起身,說:“我們會再見的。”一邊出了門。

回到聖地亞哥後,我又發電報到洛杉磯,要求再派一名探員。接著吃了東西,晚上在旅館等著,盼格曼回音。他回來已很晚了,滿身都是龍舌蘭酒味,仿佛喝了一路,不過腦子還算清醒。

“看來你也該去喝喝花酒。”他咧嘴一笑。我正色道:“少羅嗦,你的工作就是盯梢,沒別的。有何發現?”

“你走後,那女孩便和那大塊頭兩人湊到一塊兒。好像都在生氣——或者是激動。隨後大塊頭溜出去了,我就撇了女孩,一路跟出去。他到了城裏,發了電報。我不能近身,也不知他發給誰的。他發完就回酒吧了。”

“大塊頭是誰?”

“聽起來可不是善輩,外號‘鵝脖子’,名片上印的是弗林,是酒吧保安兼雜工。”

嗬,這位鵝脖子先生原來竟是馬蹄鐵的清道夫。那我喝酒那三天緣何一個人影沒見到?我不至於醉到這步田地,這麼醜的人都記不住吧。

要知道,阿什克拉夫特太太和家裏用人正是那三天裏被殺的!

“我又發電報到你們分社要了人,”我對格曼說,“他會和你接頭的。你把女孩交給他,你轉盯鵝脖子。他身上估計已犯了三條命案,所以萬事小心。”

“遵命,老大。”說罷回去睡了。

翌日下午,我到賽馬場看比賽,隻等天黑。最後一場比賽結束,我到日落客棧吃了東西,又晃蕩到了大賭場——正好靠著賽馬場另一頭。

隻見場裏人群擁擠,竟有一千多人樣子。各人手裏都捧著賭馬贏的或剩的錢,找地方下注。場子裏賭博花樣應有盡有,有撲克、梭哈、擲骰子、幸運輪盤、俄羅斯輪盤賭,乃至二十一點。我也不去賭桌上,隻在人群裏四處走,找個人。

正好看到一個——卻是個曬得漆黑的漢子,雖然穿得光鮮,但一眼便知是農民。他正向門口走,一臉頹喪,準是比賽還沒結束就輸光了。

那種懊惱與其說是輸了錢,不如說是遊戲結束要走人。

我便站在門邊,擋住他,他擠過來,我便同情地問道:“都輸光了?”

他一臉羞愧,點點頭。

“想不想花幾分鍾賺五塊錢?”我利誘道。

他兩眼放光,便問什麼工作。

我便說:“你和我到老城去找個男人,一看到他你就拿錢,決不食言。”

他自然不十分樂意,不過畢竟有五塊錢賺,就算看到事情不對,溜之大吉就行,於是便答應了。

我便讓那農民等在門邊,又去找第二個:是個矮胖漢子,眼睛圓咪咪的,嘴巴半張著,一看就是心性軟弱的那類人。見說有五塊錢好賺,也爽快答應了。第三個卻是個小膽兒,不敢冒險。我隻好找了個菲律賓人,穿一身棕色西裝,十分光鮮;又找了個壯實的希臘小夥,目測是服務生或理發師。一共四人,湊夠了。我心裏十分樂意。這幾人雖不算很機靈,但絕非騙子混混一流,正是我要的。我便帶了他們,上了小巴士,直奔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