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瓦爾登手頭有點兒緊。”
“他喝酒花了很多錢,”達爾馬斯冷冷道,“還有那條遊艇。他喜歡坐著遊艇在邊界上下到處亂轉。”
女孩猛地抬起頭,眼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顯得痛苦不堪。她緩緩道:“他所有的酒都是在恩森那達買的,然後自己帶過來。因為購買量太大,所以小心得很。”
達爾馬斯點點頭,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喝完酒,他往嘴裏塞了一根香煙。他摸摸口袋,想找盒火柴。桌上的煙灰缸幹幹淨淨的。
“克萊爾小姐,你繼續說。”
“我們回到公寓,他拿出兩瓶沒開封的酒,說要喝個一醉方休,然後我們吵了一架,我實在忍受不了,就走了。可我一到家,又開始擔心他。我給他打電話,沒人接。後來我又回去,用我的鑰匙開了門,那時,他已經死在椅子上了。”
過了一會兒,達爾馬斯問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她合攏雙手,輕聲道:“我害怕極了……有些事情……不對勁。”
達爾馬斯把頭靠在隔板上,眼睛半閉,緊緊盯著她。
“這個很多人都知道,”她說道,“我都不好意思再提,瓦爾登是左撇子……我當然知道,不是嗎?”
“很多人應該知道,但有的人可能疏忽了這一點。”達爾馬斯輕輕地說。
他盯著克萊爾的空手套,此刻她正用手絞來絞去。
“瓦爾登是左撇子,”他緩緩道,“那麼他就不是自殺的,因為槍在他右手上。也沒有掙紮的跡象。太陽穴上的彈孔有火藥燒焦的模樣,看來子彈是正對著太陽穴射進去的。也就是說,殺他的人可以在他那裏隨便進出,是他身邊的人,不然就是趁他爛醉如泥時下的手。如此看來,殺他的人一定有鑰匙。”
克萊爾一下把手套推開,兩手握著拳頭緊緊的。“不用再說了。”
她冷冷道,“我就知道警察會認定我是凶手。可是我沒有,我很愛那個可憐蟲。”
達爾馬斯麵無表情,繼續道:“克萊爾小姐,你是有嫌疑。他們也會這麼想,不是嗎?他們還會認為你很聰明。事發後,後續工作做得不錯。”
“那不叫聰明,”她無奈地說,“自作聰明而已。”
“自作聰明的人會殺人?”達爾馬斯冷笑起來,“好吧。”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粗硬的頭發,“不,我們不會把罪行歸到你頭上,或許警察不知道他是左撇子……除非有人逮著機會發現。”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雙手放在桌沿上,似乎準備起身,卻又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看著她的臉。
“城裏有個人可能幫得上忙,是個警察,這個老家夥根本不管自己的名聲。也許你可以和我一起見見他,讓他聽聽你的故事。他可能會把案子拖延幾個小時,整理線索。”
他用目光詢問她的意見。她戴上手套,輕聲道:“走吧!”
再說梅利維爾旅館,電梯門關了,隻見一個大漢放下舉在麵前的報紙,打個哈欠,慢吞吞地從角落的椅子上站起來,懶洋洋地穿過大廳,來到一排電話隔間。他擠進最裏麵那一個,朝缺口丟進一枚硬幣,一邊念著號碼,一邊用粗大的食指撥電話。
等了一會兒,他湊近話筒道:“我是丹尼,在梅利維爾。我們的人剛才進來了。可我出門後怎麼也找不到他,所以在這裏等他回來。”
他的嗓音低沉,有些含混不清。聽完電話另一端的回音,他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便掛斷了。出了隔間後,又朝電梯走去,順手把煙蒂丟進裝滿白沙的彩釉瓷罐。
他走進電梯,說了聲“十樓”,一邊摘下帽子,因為汗水多,一頭黑發竟粘連的濕嗒嗒的。他的臉又寬又平,眼睛很小。身上衣服雖沒熨過,但並不顯得寒酸,他是為“月食電影公司”工作的偵探。
他在十樓出了電梯,沿著陰暗的走廊,一直往前走,拐過一個彎,然後敲門。門後響起腳步聲,門開了,開門的人是達爾馬斯。
那大漢走進去,帽子隨意往床上一扔,自顧自地走到窗邊,坐在安樂椅上。
他開口道:“嗨,小子,聽說你需要幫忙。”
達爾馬斯看了他一會兒,卻不說話,隻是緊鎖眉頭。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說:“或許吧——是跟蹤的事。原想找柯林斯做的,可想想你,又太容易暴露目標。”
他轉過身,走進浴室,出來時手上端了兩個玻璃杯。他在五鬥櫃上調了兩杯酒,遞給那大漢一杯。那大漢喝完酒,咂咂嘴,把杯子放在窗台上,從背心口袋裏拿出一支又短又粗的雪茄。
“柯林斯不在。”他說,“大人物怕是見我閑得發慌,才給我派了這份差事。跑腿的吧?”
“不知道。可能不是。”達爾馬斯冷冷地說。
“要是開車跟蹤,我倒還行,我把小車開來了。”
達爾馬斯拿起杯子坐在床邊,微微一笑,盯著大個子。隻見大個子咬掉雪茄頭,先是一口吐掉,又彎腰撿起,看了看,扔出窗外。
“多好的夜晚。這個季節還這麼暖和。”他說道。
達爾馬斯慢悠悠地問他:“丹尼,你對德裏克·瓦爾登了解多少?”
丹尼看著窗外,夜色有些朦朧。附近一片建築擋著,霓虹燈光閃閃爍爍,映在夜空裏,仿佛燃燒的火焰一般。
他說:“我不知道你所謂的‘了解’是什麼意思。我隻是經常見他,知道他是電影界大亨。”
“嗯,我若說他死了,你不會震驚吧?”達爾馬斯鎮靜地說道。
丹尼慢慢轉過身,一張大嘴咬得雪茄上下亂跳,隻是沒點燃。不過,他兩眼閃光,仿佛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