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問道:“你要去哪裏?”
“你覺得呢?”
丹尼盯著他,緩緩道:“是蘇特羅指使我幹的。我完蛋了,完蛋了。他們都去死吧!”
達爾馬斯又回到屋外,沿小徑走到街上。鑽進自家車子,開走了,也沒開車燈。直到轉過幾個街角,跑了一段距離,才打開車燈,下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一片窗簾銀黑相間,呈倒三角打開。可以看見舞廳台上站了一支樂隊,到處都是香煙、雪茄,雲霧繚繞,樂隊的銅質樂器閃閃發亮。舞廳地板也星星點點,琥珀燈光灑了一地,顯得更空曠了,看著比那些電影明星的浴墊還大。
突然間,音樂響起,燈光全無。隻見一位領班從鋪了地毯的台階上過來,手裏拿一支金筆,不時敲擊腿上的鍛條褲。他雙目細小無神,頭發淺黃,一溜兒都梳到後麵,前額顯得更凸了。
達爾馬斯道:“我要見唐納先生。”
領班用金筆敲了敲牙齒,說道:“抱歉,他現在很忙。請問您是?”
“達爾馬斯。你就告訴他,說我是強尼·蘇特羅的密友。”
領班道:“好的。”
說罷,便走到前台,站在一台通訊儀器前,儀器上有一排按鈕,接著一個座機。他拿起話筒,湊到耳邊。撥號之前,又透過杯子,看了一眼達爾馬斯,仿佛在看一個玩偶寵物似的,一臉漠然。
達爾馬斯道:“我在大廳等你。”
於是他穿過窗簾,悄悄進了盥洗間。又拿出那瓶威士忌,喝光了剩餘的酒,斜著頭,叉開雙腿,站在盥洗間中央。旁邊正好站著一個黑人服務生,麵目清瘦,穿著白色夾克,他輕聲對他說:“這兒不能喝酒,先生。”一臉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達爾馬斯看見旁邊一個放毛巾的容器,便把酒瓶扔進去,從玻璃架上取了一條幹淨毛巾,擦了擦嘴,在水池邊上放了一枚硬幣,才走出去。
內外門之間有一條空隙。他靠在外門上,從背心口袋掏出一把小手槍,約莫四寸長,用三根手指握住,頂在帽子內側。邊往外走,邊輕晃帽子。
不一會兒,隻見一個高個兒菲律賓人走進大廳,四處張望,頭發烏黑順滑。達爾馬斯走到他跟前。領班看了一眼窗簾,對菲律賓人點點頭。
那人便對達爾馬斯說:“這邊走,先生。”
兩人走過一條走廊,又長又靜。耳聽得樂隊的聲音遠了,最後湮沒不聞。隻見前麵有一道門敞開,裏麵堆了些無用的綠漆桌子。到走廊盡頭,又轉個彎,拐入另一條走廊。走到盡頭,門口才見燈光亮著。
那人突然停下,做了一個優雅又複雜的姿勢。還不及反應,隻見他手上已多了一把大黑槍,彬彬有禮地指著達爾馬斯的肚子。
“搜身,先生。這是進屋的規矩。”
達爾馬斯站立不動,雙臂展開。菲律賓人拿了他的手槍,放到自己口袋裏。又拍了拍達爾馬斯其他衣袋。往後退一步,把手槍放回槍套。
達爾馬斯放下手臂,把帽子放在地上。手裏抖出那把小手槍,迅即指著那人小腹。那人低頭看見,不禁啞然,隻好幹笑一下。
達爾馬斯道:“很好玩吧,美籍西班牙佬。我陪你玩玩吧。”
他把柯特槍拿回來,又取了菲律賓人腰上的大槍,卸了彈藥和膛內子彈,把空槍插回他身上。
“這個還是可以嚇人的。你隻管在我前麵走,你老板肯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菲律賓人舔舔嘴唇。達爾馬斯從他身上又搜出一支槍,兩人一前一後,繼續往前走,進了一扇半開的門。菲律賓人先進去。
屋子很大,四周牆壁都用斜紋木料包裹著,地上鋪了一條中國黃地毯,屋裏盡是些好家具。門是多孔門,隔音效果很好。沒有窗戶,高處有幾個鍍金隔子,嵌了風扇,正嗡嗡轉動,聲音十分悅耳。屋裏有四個人,沒人說話。達爾馬斯走過去,坐在一張長皮沙發椅上,兩眼緊盯裏基奧。那天過來勒索,挾持他離開瓦爾登公寓的,正是這個人。但他此刻卻被反剪雙手,綁在一張高背椅上。胳膊捆在椅子後,雙手都綁得緊緊的。兩眼圓睜,又是發怒又是瘋狂,臉上盡是傷疤和血跡。顯然遇到槍擊了。和裏基奧一起去基諾馬克的那個棕發漢子,名喚諾蒂的,此時正坐在屋角一張矮腳凳上,慢悠悠地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