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太壞。”
“肚子還有疼嗎?”
“哦,有一點點。現在都過去了。老太婆你就不要擔心了。”
隨後兩天,馬默裏的胃寒也沒再發作了。他看了報紙上的專家建議,喝橙汁上了癮,效果也確實不錯。可到了周四晚上,病又突然發作。埃塞爾緊張不已,堅持請了大夫來。醫生把了脈,看了舌頭,卻說情況還好,並無大礙。又問他晚飯吃了什麼,才查明病因。原來是吃了豬蹄,又吃牛奶布丁,睡覺前還喝了大杯橙汁,正是他的新飲食配方作祟了。
“你的病就是這個了。”葛非思醫生笑道,“橙汁是很好,豬蹄也很好。但兩樣卻不能同吃,同吃傷肝。至於原理我不清楚。但傷肝這是無疑的。我先給你開個方子,你最好吃兩天難吃的流食,而且堅決不能吃豬肉。馬太太,您先別擔心,他身子骨和鱒魚一樣壯實呢。您才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可不想再看您黑眼圈。您自己也知道,夜間睡眠不好會傷身。您按時服用補品了嗎?服了就好。好了,別擔心。他好著呢,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下床活動了。”
醫生的話果然應驗,但卻沒立即好轉。馬默裏按規定隻吃一些流食,都是薩頓太太做的麵包、牛奶和茶。埃塞爾也在床邊悉心照顧,但還是難受不已。一直到周五結束才有所恢複。到周六下午,他才蹣跚下樓,顯然還是“渾身難受”。但是,他還是堅持要處理布魯克斯送來要簽字的文件,而且還和埃塞爾一道清理家庭賬目。埃塞爾不是很有經濟頭腦,所以和肉販、烘烤師、乳品店老板、煤炭商過完賬,他不禁疑慮滿懷,抬起頭來看埃塞爾。
“有什麼不對嗎,親愛的?”
“哦,是薩頓太太的事。她已經到我們家一個月了,你知道的。”
“確實是,這麼說,那你對她還很滿意的,對嗎,親愛的?”
“是,非常滿意——難道你不是嗎?她確實是個好廚娘。人乖巧,又有愛心,十分體貼人。哪裏需要她,她就在哪裏。簡直就和自己動手做一樣,心想事成。”
“我也覺得。”馬默裏道。
“她來咱們家簡直就是天意啊。那個可惡的簡丫頭,不打招呼就走了,我實在都絕望壞了。她就那樣突然出現了,可能雇用她有點冒險。
因為她連一點參考材料都沒有,不過這也自然,她本來一直照顧寡母,哪兒來的簡曆做參考呢?”
“哦,算了。”馬默裏說,他覺得有些不自在。本來他就不想追究這些的,畢竟他們隻是找一個廚娘。更何況現在用下來情況也很好。所以,也就不用再說什麼了,有一次,他故意說要寫信給薩頓太太教區的牧師。埃塞爾就說牧師又不懂廚藝,能說個什麼所以然,何況薩頓太太廚藝這麼好。此時,馬默裏已算清當月的花銷了。
“再說一句,親愛的,”他說道,“你要下樓的話,最好跟薩頓太太說一聲,要是我下樓前,她想看《晨星報》的話,看完後務必把報紙疊整齊了,我會為此感激不盡的。”
“你這老骨頭真是小題大做啊。”他太太道。
馬默裏歎了口氣。他當然不能說,對他而言,《晨星報》就像一位秀氣又古板的處女,這對男人是很重要的,隻是女人經常忽略。
到了周日,馬默裏終於恢複了,他好像找回了原來的自己。早上,他在床上看完了《世界新聞》,還仔細看了幾則凶殺案報道。馬默裏向來喜歡從中找樂趣——至少能感受到其中冒險的恐怖感。但是,這些案子和那個赫爾郊縣案相比,實在相去甚遠。
布魯克斯說得完全正確,警方的確將安德魯斯的老爹和前雇主都“開棺驗屍”了,而且真的查出了砒霜中毒的症狀。到晚上,他下樓吃了晚飯——今天是烤牛裏脊、土豆烤肉,還有可口的約克郡布丁,最後是蘋果餡餅。吃了三天病號飯,現在再吃這頓肉實在開心極了。肥肉和瘦肉都煮得恰到好處,爽滑可口。他吃得不多不少,但非常愜意。埃塞爾卻沒什麼食欲,她倒一向都不太熱衷於肉食,生性愛挑食,又總擔心發胖。
這天下午,天氣正晴。三點時分,馬默裏揣摩烤牛肉已收拾好了。
隻要打開燈泡,放進烤爐就行了。他正穿著一件舊園藝服,在花圃裏轉悠,手裏拎著一袋鬱金香,一把小鏟。正要幹活,卻發現自己還穿著好褲子,便要去找一塊席子鋪在膝蓋下。什麼時候買的席子來著?他想不起了,但他記得是放在花園棚子角落裏了。他便彎了腰,在花盆的暗隙間摸索。啊,正在這裏了,隻是中間卻有一個罐子擋著。他便小心翼翼撿出來,心裏嘀咕,裏麵肯定剩了一些除草劑。
馬默裏瞥了一眼標簽,上麵竟赫然印著幾個醒目的大字和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