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除草劑,劇毒。”他竟有些激動,因為這除草劑的牌子和安德魯斯殺人案用的毒藥牌子是一個!他竟然興奮起來,似乎有一種直覺,盡管投毒案和他很遠,但肯定還留了許多重要線索。然後,他驚異地發現罐子的木塞是鬆動的,不禁有些惱火。
“我會隨便把這玩意兒撂在這裏嗎?想都不用想。裏麵東西肯定沒用完。”他一邊嘟囔,一邊拔出塞子,眯著眼往裏看,卻隻剩一半了。
然後,他把塞子塞上,怕不安全。又用鏟子把手敲了幾下,塞穩後,收拾完畢,又去水龍頭下仔細洗了手,他可不想冒險。
種完鬱金香,回了屋,才發現客廳有人來訪,卻是韋伯克太太和她兒子。他心中有些不安起來,要是早有人通知,他肯定會把指甲裏的黴菌洗幹淨一點。韋伯克太太倒沒注意這些,她是個很健談的女人,正說得熱鬧,哪裏會注意別人的反應。更惱火的是,她居然在說林肯郡投毒案,更何況,這還是一天最好的時候。大家正喝下午茶呢!胃疼時那種“惡心”感似乎又發作了。他不由對這些醫學討論也感到厭惡了,更何況這種話題對埃塞爾沒有任何好處。無論如何,投毒犯還活在他們的周圍呢,即使再神經大條的女人也會擔憂的。他看了一眼埃塞爾,卻見她麵色蒼白,似乎還在發抖。他必須要製止韋伯克太太了,不然埃塞爾的神經衰弱症恐怕又要複發了。
他便毫不客氣,粗魯地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連翹可以收割了,韋伯克太太。”他說,“現在時辰正好。您要願意來花園看看,我很樂意奉陪。”
隻見埃塞爾和小韋伯克眨了一下眼睛,仿佛都大感解脫。顯然這孩子很懂事,對他母親的愚蠢很惱火。韋伯克太太便站起來,微喘著氣,準備誠心去花園了,當下陪女主人下樓到了花園。馬默裏在那裏修剪連翹,她又開始大談特談園藝,一麵又稱讚馬默裏的花園小路收拾得很幹淨。“那些雜草我總弄不幹淨啊。”她說。
馬默裏便說起除草劑,還大誇它的功效。
“那玩意兒!”韋伯克太太瞪大眼睛,卻聳了聳肩,說道,“就是給我一千鎊,我也不敢放在我屋裏。”
馬默裏笑了笑,卻道:“哦,我們一般都放在屋外。我還粗心大意呢——”說著突然頓住了。那個鬆塞子突然塞進腦海裏,竟像印在心裏似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怪念全都浮現出來了。他便撇開話頭,進廚房拿了報紙,去包裹剪下來的連翹。
這之後,幾人便回屋了。小韋伯克從客廳窗戶看見他們過來,待他們一進門,他便進來握埃塞爾的手,做出要告辭的動作,隨即引著母親走了。然後,馬默裏回到廚房,清理剛才從廚房抽屜摸出的報紙,在翻看時,他不禁發現了一些問題,而且正是他心中猜測的。他仔細檢查了那些報紙,一頁一頁地。是的,他一直都猜對了。安德魯斯太太的每張照片,林肯郡投毒案的每段報道都被小心剪下來,收在一起了。
他努力回憶報紙上安德魯斯太太的照片,隻是竟有些模糊了。安德魯斯可對他說過那婦人長了一張“很有愛心”的臉,他仔細計算了那婦人失蹤的時間,差不多一個月。這是布魯克斯一周前說的,那現在就已經不止一個月了。一個月。啊,他才剛給薩頓太太發了一個月工錢啊。
“埃塞爾!”這念頭一直糾纏不休,他必須盡力壓抑住心中的猜疑。實在太可怕了!他必須分擔她的驚懼,必須先確認自己的想法。要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隻因心裏猜疑就解雇了薩頓太太,那實在太不負責任了(薩頓太太可是至今請到的最體麵的廚師了),這對兩個女人都是很殘酷的!
要是他這樣做了,就實在太蠻橫和荒唐了,埃塞爾一定會神經崩潰。即便做了,埃塞爾也不會理解,他也不敢告訴她。
可是,要是萬一出了意外呢?——埃塞爾和那個女人越是多待一刻,就越是危險。要知道,林肯郡那家人的遭遇太慘了,丈夫死了,妻子僥幸逃生,病重不起。要真出了意外,可是不得了啊!
馬默裏一人坐著,不禁倍感孤獨和疲憊。胃寒病又發作了。天啊,第一次發病是什麼時候,正是三周前。是的,當時他還以為是胃病,肝髒受寒所致,而且反應不大,所以盡管一直沒好,他已認定是肝氣不和了。
他振作起來,沉重地走進了客廳,埃塞爾正蜷在角落的靠背長椅上。
“累了嗎,親愛的?”
“是的,有一點。”
“那個女人真話癆啊,搞得你疲憊不堪,真是話太多了。”
“不。”她在墊子裏伸了伸頭,“都是因為那個可怕的案件,我實在聽得厭煩了。”
“是很煩人啊,郡裏出了這樣一件大事,人們免不了閑談巷議的。
要是抓住那個婦人,倒好了,人們畢竟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