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猜疑[英]多蘿西·利·塞耶斯(2)(2 / 3)

“我可不想琢磨這些可怕的事,那個婦人一定是可怕的野獸。”

“凶得要命。那天,布魯克斯說——”

“不想聽他說什麼了。我實在不想再聽這個案子的事了。好煩。我隻想靜一會兒,靜一會兒!”

他見她似乎又要歇斯底裏了。

“淘氣鬼會安靜的。別著急,親愛的。我們再也不說這件可怕的事了。不,的確不能再說了。”

埃塞爾早早上了床,每到星期日,馬默裏總會坐在床上,等薩頓太太送晚餐。埃塞爾擔心他的健康,他便保證說自己已經足夠好了。確實他身體已經很好了;隻是大腦混亂不堪。他打算當薩頓太太的麵,說幾句報道的閑話,看她怎麼反應。

他一邊喝著加蘇打的威士忌,一邊等薩頓太太進來。時間是十點差一刻,他突然聽見花園大門哢嗒一聲開了。然後是熟悉的腳步聲從礫石路上傳來,然後到了後門,接著便是彈簧鎖的聲音、關門的聲音、插銷的咯咯聲,說明插銷已經上好了。再後來是一陣沉默,薩頓太太可能在摘帽子,然後終於來了。

走廊裏響起腳步聲,門開了。薩頓太太穿著整潔的黑衣,正站在門口。他有些不敢直視她,但還是抬起頭來,隻見麵前一個圓臉女人,戴著一副玳瑁邊框眼鏡,鏡片很厚。那臉竟有些模糊了,她的嘴是不是很難看?前排牙齒都要掉光了嗎?

“今晚有什麼要求嗎,先生,在我進城以前?”

“沒有,謝謝,薩頓太太。”

“希望您身體快好,先生。”她這樣一說,倒讓他心中充滿邪惡感,隻是那副厚鏡片後的眼睛實在難以捉摸啊。

“好多了,謝謝你,薩頓太太。”

“馬默裏太太有不舒服嗎,先生?要不我給她端一杯熱牛奶去?”

“不必了,謝謝,不必。”他忙道。腦海中卻想著她滿臉失望的樣子。

“太好了,先生。晚安,先生。”

“晚安。哦!再問一句,薩頓太太——”

“有什麼事嗎,先生?”

“哦,沒什麼了。”馬默裏先生道,“沒有什麼。”

第二天早上,馬默裏急忙翻開報紙。要是報紙上說警方已經抓捕嫌犯歸案,他就萬事放心了,可報上什麼也沒有。隻有:一位信托公司主席被爆頭;或是某股東破產損失百萬之類的商業傳奇。在上班路上,他又買了一些報紙。原來林肯郡投毒案早已過氣了,降級到副版去了,隻有幾段含混的文字。這也說明,警方仍舊一無所獲。

接下來幾天,馬默裏的日子更難過了,以至於養成一種習慣:大早上一進廚房就到處溜達找東西。埃塞爾看得心驚肉跳,薩頓太太卻一言不發,她隻是勉強地看著他,他還以為她一定是在消遣自己呢,畢竟這種舉動也太蠢了。他早上九點半到下午六點都不在家,光盯著早餐有什麼用呢?

在辦公室,他更是頻繁地和埃塞爾打電話,布魯克斯在一旁挖苦,馬默裏卻毫不在意。隻有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安全,而且身體還好,他才會心裏踏實。

一周無事。又到一個周四,他開始覺得自己像個蠢蛋了。晚上回來很晚,布魯克斯費了半天勁才說服他,兩人一起去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光棍晚宴。因為那人馬上要結婚了。一直到十一點,他才離開聚會,卻不願在外麵逗留整晚,直接回了家。到家時,管家已睡了,隻有薩頓太太留的紙條在桌上,說是廚房做了可可茶,可以熱了喝。他便按紙條說的,把可可茶倒在爐上的深平底鍋裏加熱。正好倒了一杯,他就站在爐火邊喝了,才喝一口就放下了。難道是幻覺嗎?茶味好怪異?他又嚐了一口,在舌頭上回味。似乎嚐出一種模糊濃烈的異味,竟像金屬味,非常不爽。一陣恐懼猛然湧上心頭,他急忙跑到水槽邊,把一口茶全吐到水溝裏了。

然後,他定了定神,原地站了一會兒。好像鬼使神差一般,他懷著一種怪異念頭,從餐具室架子上取了一隻空藥瓶,拿到水龍頭下衝洗,然後又把茶小心地倒在瓶子裏,蓋了蓋,裝在外衣口袋裏,躡手躡腳地摸到後門。但是,要想拔了插銷,又不弄出任何聲響是很難的。他最後終於成功了,踮著腳尖,輕聲穿過花園,進了花圃棚子,彎下腰,劃亮一根火柴。除草劑就放在棚子後麵的花盆後,他記得很清楚,於是他小心地取出那罐子。火柴很快燃完了,燙著了他手指,他還沒擦亮另一根火柴,已摸出除草劑罐子鬆動了,正在意料之中。

他感到恐懼不已,那花圃棚裏充滿泥土味兒。他身上穿著禮服和風衣,一手拿著罐子,一手握著火柴。他真想跑出去,告訴別人他發現的一切啊。

但是,他還是把罐子放回原處了,默然回到屋裏。回來穿過花園時,他竟發現薩頓太太屋裏亮著燈。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天啊!她不會在監視他吧?埃塞爾屋裏卻黑著,要是她喝了壞東西,此刻一定到處亮著燈,亂七八糟,鬧騰不停。一定和他自己生病時一樣,或者說遇襲——這才是正確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