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是一個酷愛跳舞的城市。車子到達的時候正是晚上,空氣中已經回響起“怦怦”的好像心跳的聲響來。我們空著肚子到達,伸長脖子四處張望著,想找個吃飯的地方,可是眼睛裏充斥著蹦蹦跳跳的霓虹燈,一閃一閃地招你去跳舞。
他們好像不用吃飯,他們好像隨時隨地準備狂歡。我們走在街上,聽到滿街的鼓點砰砰作響,年輕人踩著有彈性的步子,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極有興致地朝著有聲響的地方走。他們的臉被燈火映得極其光亮,就像抹了油似的。桂林的天,說冷也不算太冷,說熱也不算太熱,這就出現了亂穿衣的情況:有穿短袖衫的男人,有穿皮大衣的女人,有穿薄裙子的,有穿厚裙子的,總之一年四季的衣服,在桂林街頭都可以見到。
我們吃飯的地方,旁邊就是一家舞廳。又餓又冷的我們,手捧一大碗熱麵條暖手,還沒用筷子挑那麵,麵條倒在碗裏自動跳起舞來。
“這兒的人可真愛跳舞啊,”朋友四處張望著說,“音樂震得人心慌慌的。”
我們不約而同將那一大碗麵幾口吞了下去,用餐巾紙抹抹嘴唇,便一個猛子紮下去——跳進舞蹈的海洋。迪廳裏的音樂震耳欲聾,我們鼻梁上的眼鏡、頭發上的發卡、毛衣上的小別針統統都被震下來啦,但是快樂呀,管它呢,能掉的都讓掉吧,我聽見我的煩惱隨那些零碎丁丁當當掉了一地。
桂林的迪廳小而稠密,快樂的濃度被壓縮得很高。我們像壓縮餅幹那樣被擠壓在高濃度的人叢裏,隨著瘋狂而又強勁的舞曲擺動身體,左左右右到處都是舞者迷醉的臉,舞者飄過來的一蓬長發,舞者偶然與你相撞的某個局部:肩膀或者右胯。
我們平時都生活在忍耐裏,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有時想想生活給了我們好多委屈,我們不得不像吞藥丸那樣一粒粒地吞下去。迪廳卻是一個讓我們把平時吞下去的“藥丸”揮發出來的地方——激烈的節奏,扭動的肢體,莫名的旋轉,晃動的頭,狂跳的心,讓那些一天到晚在我們耳邊嗡嗡叫的煩惱見鬼去吧!
當現實讓我們失望,我們就躲到舞蹈裏去。舞蹈是一個不會拒絕任何人的快樂情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隻要他微閉上雙眼,放開手腳,跟上節奏,盡情搖擺,快樂就會緊貼著你的皮膚蜂擁而來。燈光在我的長發表麵晃來晃去,瞬間的閃電掠過我的嘴唇,牛仔裙發出摩擦時的“嚓嚓”聲,我們的手指上上下下,我們的腰肢左左右右,我們的媚眼飛來飛去,我們的碰撞轉瞬即逝。
人生是長的,快樂是短的,在那火花一擦的刹那間,我們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