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招止於巧兮避琴,氣奪霸王兮趨雷。(1 / 2)

我微微一笑,極力咽下即將湧出的那股血,不甘示弱,道:“承藍大掌門掛念,在下好的很。”

峨眉眾弟子同仇敵愾,不等掌門下令,就忽的散開,移成合圍之勢,須臾即改,可見訓教有素。靈鷲卻撫琴如故,以曲相攻,並不以峨眉諸俠為擾。

我則一邊潛運內力,緩解內傷,抵擋琴聲;一邊縮身收步,留神戒備峨眉群豪的攻勢。

大雨傾盆,忽地一個焦雷落下,電光如火,倏時劈中了院中那一株老梅,樹身從中劈裂開來。靈鷲在梅下坐而撫琴,卻渾然不恐如此天威,飄忽一閃,已坐在七尺之外,故而沒被梅幹砸及,但琴聲並未中斷,當真詭異之極。

劍光飄飄,一人已攻向我的麵門。我引傘而退,緊覺頸後生風,有人從後襲來。我趕忙抽身一躍,橫躥三尺。但喘息未定,一把雁翎刀迎頭砍至。我無處可避,舉傘相擋,傘杆登時被刀鋒砸斷。刀鋒順勢砍下,我蹲身一矮,滾在了一邊,雖然狼狽出醜,但總算躲開了這一刀。

我一滾即立,丟了油紙傘,左掌一飄,打出一招“飛絮掌”。一雙肉掌飛舞如絮,我身隨掌飄,倏進倏回,在包圍圈內穿插遊走,滑溜似魚。藍慕兮長劍一抖,道:“看劍!”話沒說完,劍已斜出,徑取我的眉心處。出招之後,手腕曲而不伸,劍路轉幻無方,至少後藏著七種變化,可謂絕招精妙,不愧為一派掌門。

我手無寸鐵,空手一揚,掌風穩而凝厚,出招卻逝如閃電,乃是我在懸崖頭寒夜露宿,從月之靜、風之疾的遭遇中悟出的十三路“寒冥手”,手之一出,靈巧而不失莊穩。忽爾飄忽如魅,忽爾凝而不發,打至第七路“曲中有直”,便已將劍招所藏的七步後路盡數封死。

藍慕兮讚道:“好掌法!”收腕撤劍,從側位攻出,認準我的肩頭,我見他劍鋒一指,意在左肩,乃沉肩卸招,運思而攻。

拆了沒幾招,感到劍鋒上隱帶風雷之聲,顯是對方運上了高強內功。

峨眉派嫡傳“洗象神功”百年前便已名震江湖,峨眉名老“不笑道人”在斷背山上,以一身洗象功連挫華山及湘西各派十三大高手,武林震驚,峨眉也從此躋身名門之列。如今百年已過,蜀中峨眉才人輩出,洗象功經過曆代高手的錘煉矯正,更是入了化境。

神功如是,不禁令人技癢,滿想與之一決高下。但靈鷲在一旁操琴為敵,我卻不敢以內力相拚,唯恐步入進退維穀之境,僅是憑著招數之巧妙,與之抗衡。

爭競良久,勝負猶不分,藍慕兮心下焦躁,突地一嘯,一劍自上而下直劈而來。我見這一劍如此猛惡,劍風籠覆了身周六尺之地,但苦於身在重圍,無法展飛避躍。

我無計可施,形格勢禁下,曲臂舉手,雙掌一合,夾住了那一劍的去勢。藍慕兮內力一湧,從劍尖鬥然傳來。

我如遭電擊,不禁渾身顫抖,欲聚力反撲,卻牽引內力,倏然經脈失調,被琴聲乘機攻入心脈,氣血上湧。我眼前猛黑,喉間一甜,一口鮮血霎時吐出。

我顧不及拭血,腳步踉蹌如大醉,頭顱眩暈,搖搖欲墜。

琴聲錚然一顫,如箭穿心,我又猛吐一口血,渾身痛極。登時跪倒在地,再也無力站起,腦袋昏昏沉沉,好想橫躺大雨中睡上一覺。但強敵環伺,我對自己說:“千萬不可倒下去,不可倒下!”下意識裏,我拚命不睡去,極力支撐著以右膝跪地,不致於陡然臥倒,引來五馬分屍之禍。

靈鷲冷睨我一霎,淡淡的說:“傳說中的蝶戀花,也不過爾爾。”五指往複,撥琴更毒,直欲奪了我的命。

峨眉群弟子見我吐血成傷,狀如喪家之犬,便趁人之危,列馬成兩團,夾擊而來。

意識混沌裏,我忽被一個念頭驚醒:“峨眉諸弟子與我有耳共聽,為何他們卻是無礙?莫非峨眉派內功比我高出如許?”隨即悟轉:“那是因為他們不懂音律,更別說如此高深之曲了。縱然琴聲大轉,或揚或抑,但他們一概不識,竟然充耳不聞,從不入心。即使琴聲毒險,對他們又有何妨?可見關心則亂,此言當真不虛。而我癖琴如命,豈不咎由自取?從此刻起,我便當他是對牛彈琴,給他來一個牛不入耳,且看他能奈我何?”

一念及此,即分心別用,絕不讓琴聲由耳入心。雙耳如塞後,我一運內力,湧發如泉,渾沒半點障礙,不禁心喜。眼見一馬縱來,馬蹄踏落,將臨破頭之災。

我滾身一讓,緊接半跽起身子,在馬肚子上輕輕一拂,那馬怪號一聲,登時傷及筋骨,跪倒在地。

十餘匹駿馬分進合擊,馬蹄翻飛。我展步騰挪,掌影飄飄,忽爾如鳥一展,出掌進攻,忽爾似狼望月,凝步封擋。內力運轉處,掌風銳似刀鋒,輕輕一掃,即可劃傷皮肉。頃刻間,已有六人被我的掌刀所傷。但我雅不願與峨眉深結仇悵,落掌之處,故意避開了要穴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