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又一記響雷落下,轟然震耳,那一道閃電劈在半空中,蜿蜒如龍,霹靂不絕。
我仰頸望天,滂沱大雨擊在臉上,電光四閃,焦雷一陣疾似一陣。或許須臾便會落及己身,死生係於一線。不由地狂氣登生,身子一挫,猛然彈起,已飛騰向天,閃電如龍爪般又顯現,其勢狠厲,似向我抓來。我怒然不畏,在空中翻了個筋鬥,從閃電縫隙中躥出,順勢而下,身若流星之隕。末了再一轉身,右腳先著地,神威凜凜,如狼般一吼,道:“一琴而已,我怕你何來!”
激起心底的傲氣,不肯再繼續避讓,偏要與那琴聲爭個高下。於是潛心聽琴,琴聲猝然襲進,形成一股邪氣,在我的任八脈與督九脈流竄,極為煩惡。
藍慕兮趁我剛落地,腳根不穩,一劍往上三路刺來。我兩麵受敵,登時險象環生,卻心誌剛強:“就算這隻是一場噩夢,我也決不認輸!”念及“夢”之一字,不由得聯想起了烏鴉渡邊夢到的仙翁,卻不知他在夢中所授的吞吐訣是否可行?
念頭也隻在腦海一閃而過,且沒管它,但潛意識裏卻不由自主地抱元歸一,意守百會穴,閉視封聽聚精神,以意領氣貫全身。舌抵上顎呼氣微,氣降任脈走會陰。丹田忽驚雷霆變,衝於風池止於根。龍引虎倔彙膻中,吐濁納馨歸神門。九納一吐督穴開,脈收筋縮凝於心。
一路練將下來,照著口訣吞吐了一回,登覺精神煥發,煩惡頓消。那股因琴而生的邪氣,竟被我一吸一呼間溶入了奇經八脈,周轉三圈,會蓄膻中穴,不但於我無礙,反倒增強了我的內力。
我反複吞吐,真氣充沛盈然,更覺身輕如燕。乃起步一掠,飄至藍慕兮之前,虛發一掌,掌勢頗利,不等對方擋卻,我卻以攻作退。趁勢曲步一滑,滑向東南。
之前我張望許久,早就覷準了東南部位,那峨眉弟子揮劍之時,腋下露出一處破綻,我更不打話,提身翻轉,勾指在那人肩頭一帶。那人急呼一聲,尚不及出招,已被帶下馬背。
我趁勢坐上鞍頭,雙腿一夾馬肚,欲從缺口處遁出。沒料到這匹馬性格倔野,斷不受旁人之勒,怒嘶揚蹄,竟人立起來。我險被掀落在地,使出如風一樣的輕功,盈盈一展,右手攥著韁繩。雖離了鞍韉,但仍控著馬頭。
那馬暴躁欲狂,近乎癲了般擺頭,鬃毛飛舞,極力想掙脫韁繩,左突右跳,躥高伏低。過了須臾,竟爾紅了眼,連主人也顧不得了,拱背縱躥,前蹄踏落。那主人駭然,眼見就將臨破肚之災,不禁嚇白了臉。
我也大詫,恐出了人命,便猛扯韁繩,拉轉馬頭。那馬被勒的口齒大裂,兀自狂野不禁。我無計可施,足尖在馬背上一踩,借力提縱,身如飛箭般騰起,運行全身之力,力通於肩,肩貫於臂,之後提韁一揚。那匹大馬被我空手拎起,扔出幾丈之遙,在地上滾了幾滾,直是**。
我步降地麵,不禁氣喘籲籲,但峨眉諸俠盡皆愕住,撟舌不下。良久,藍慕兮說道:“適才聽閣下自稱江搖月,可是真姓名?”我說:“正是。”
藍慕兮歎道:“能夠獨身力挫峨眉一派,當真是後生可畏。但閣下神勇蓋世,卻為何名不見經傳?”
我說:“多承藍大掌門相讓,不然我一介山村野夫,怎敢如此狂妄?”
藍慕兮神色抑鬱,喃喃道:“相讓?相讓?”舉目望向遠處,眼神茫茫。
靈鷲撫琴依然,挑指如行雲流水,渾不知我已不為琴音所介懷。
久在險地,我覺早去為妙,便掉頭轉身,才踏至門口處,忽聽藍慕兮喚道:“江公子。”
我回轉,說:“有何吩咐?”藍慕兮說道:“不敢。”翻身下馬,步到我的跟前,說:“九年前,藍某為了避‘碧臉七鬼’的追殺,曾一度踏足殊方,遠涉荒漠,於不毛之地蟄居六年有餘,在那兒茹毛飲血,幾與野人無異。唉!做人似我這般畏縮,可謂丟臉之極。”
我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也無可厚非。何況得罪似‘碧臉七鬼’這般惡輩,更何羞之有?”
藍慕兮道:“多謝江公子體諒,但那時候,卻沒人如此寬慰於我。藍某孤身一人,於烈日大沙中苟且偷生,直到兩年前。那年歲尾,我聽過往的駝隊說,“骷髏門”群鬼在一夜之間被殺盡,大快人心。我聞及此事,不禁幸災樂禍,料那‘碧臉七鬼’身為骷髏門中人,當也難免一死,這才敢匹馬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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